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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迷

保罗·福塞尔:何谓恶俗 ( 选自《恶俗:或美国的种种愚蠢》)

糟糕(bad)与恶俗(BAD)之间有什么区别呢?糟糕就像人行道上的一滩狗屎,一次留级,或一例猩红热病,总而言之,某种没有人会说好的东西。恶俗可就不一样了。恶俗是指某种虚假、粗陋、毫无智慧、没有才气、空洞而令人厌恶的东西,但是不少美国人竟会相信它们是纯正、高雅、明智或迷人的东西。劳伦斯·韦尔克是个低级的例子,而乔治·布什是个高级的例子。要想一样东西是真正恶俗的,它必须能显示出刻意虚饰、矫揉造作或欺骗性的要素。割破你手指的浴室笼头是糟糕的,可如果把它们镀上金,就是恶俗的了。不新鲜的食物是糟糕的,若要在餐馆里刻意奉上不新鲜的食物,还要赋之以“美食”之名,那就是恶俗了。

  50岁生日那一天,在一首献给自己的题为《自我颂》的诗中,诗人金斯利·艾米斯,对自己的生命中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当今伟大的恶俗大爆炸之前渡过的感到多少有些安慰:

  你真是交上好运啦,伙计,

  幸好你没有生得太迟,

  在不可改变的恶俗

  弥散在这片土地上之前,

  至少还曾有过一点点愉悦

  一件明显糟糕的东西,其臭名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就会有某人出来对其大加赞赏,并继而将之晋升为恶俗。人们会把它当作备受尊崇的东西,处处为之欢呼喝彩

  一般的糟糕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这种事情可以追溯到手工制造时期那么久远,在古罗马,当时曾有过某位专门制作劣质轮子的战车制造商,有过某位专营劣质甜酒的酒商。往面包粉里掺木屑是由来已久的做法。不过,这里的区别是,一旦你坚持认为掺了假的面包肯定比任何其他面包都好时,那就变成恶俗了。的确,恶俗是一种商业欺诈时代专有的现象——当然,也是众人身上某种特殊的“就是要相信的意愿”造成的。要洞悉真正的恶俗,你必得在人们就某物是怎样说的和此物究竟是怎样的之间保持尽可能大的距离,明智。公正和谦虚的人们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而到了十九世纪,尤其在美国,恶俗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正如《哈克贝利·芬历险记》中各章所证。为《皇家典范》印刷的海报,宣称此剧在剧院只演“三个晚上”,“女士和儿童不许入场”。如果你原本指望借一出“悲剧”清除心中的怜悯与恐惧,却只在舞台上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荡妇,浑身涂满艳丽的色彩,光着屁股欢腾跳跃,那你就算是亲临了一次十九世纪由“公开诈骗部”刚刚出炉的恶俗现场了。要见到正宗而深刻的恶俗,你非得到了二十世纪不可,尤其是紧随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那段时光。越南战争就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它可以说明不管以何种方式,某种糟糕的东西总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弄得看上去乐于被人们接受

  作为音乐评论家的维吉尔·汤姆林,曾就交响乐和歌剧发表过这样的见解,他说,既然“花钱获得的名声”是如此普遍,粗糙的,有时甚至是轻薄的,评论看来是“唯一的解药”。不过即使是那时候,也很少有几家报纸乐意刊印尖酸刻薄的公告,它们竭力维护“一种神话,比如我们的社会重视宝贵的东西,以此让它们的主顾们放心……一切都好,……银行是安全的,我们的将军举世无敌,我们的总统热衷于公众福利,我们的艺术家善于创作杰作,我们的武器战无不胜,我们的民主机制是一个可敬的世界中的奇迹。

  今天,如果离开了出自个人私利的目的,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完全独立地对事物作出正确的估价。这也就意味着,除了一袭华美的欺诈外衣以及由夸张所充斥的虚妄,没有任何事物会真正繁荣起来。所有善意的人们被他们自身的轻信所愚弄和欺骗。恶俗总会推陈出新,并将继续产生"傻瓜被无赖所愚弄"这一经典的喜剧主题。只是很遗憾,此刻没有本·琼森②在一旁助兴,甚至连一个H·L·门肯③也找不到。

  注 释

  ①越南战争期间美国驻越南部队总司令。

  ②1572一1637,英国伊丽莎白一世和詹姆斯一世时期仅次于莎士比亚的剧作家,代表作有《人人高兴》,《人人扫兴》和《冒牌诗人》等。

  ③1880一1956,美国文学批评家,对二十世纪美国文学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曾编辑对当时美国文学最有影响力的杂志《时髦人物》。

  (说明:转文略有删节,读者可网搜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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