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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 G.O.A.T|拜尔斯退出东京奥运会赛事的决定

如果奥运会的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的话,是时候调整“更强”的定义了,而我们的文化对精神疾病有许多下意识的判定。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拜尔斯敢于表达自己的心绪。她宣告,运动员的心理健康比金牌更有分量。

东京奥运会打得火热的时候,我们家的电视正好坏了。所以整个赛程,我都只能在网络上面追看比赛的片段。奥运当然不仅仅是单纯关于竞技,微博热搜有各种话题:女性的着装,跨性别运动员,民族主义.......或许是新冠让大家彼此隔离太久,终于有一次,全世界都在关注同一件事。

而对我来说,最震撼的奥运新闻是西蒙拜尔斯退赛。在7月27日的跳马比赛上,她像往常一样起跑,但腾空之后,她没有完成两周半的旋转。她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所幸没有受伤,但落地时她仍然往后迈了一大步。一切都很明显,她往常的自信消失了。她在赛后采访时透露,自己没有受伤,只是她需要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

这和我的印象里的拜尔斯截然相反,每次她一出场,已经是胸有成竹。当她在空中翻转的时候,她的身体根本不受重力束缚。她落地时的笑容永远是招牌的美式笑容,举重若轻,仿佛她生下来就是为了突破这些纪录。那些其他运动员无法完成的动作,她已经重复过无数次,无法撼动她的肌肉记忆。

我一开始不懂怎么回事,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态,我开始在网上查找拜尔斯的资料。在看了好几个小时的纪录片和采访之后,“拜尔斯”这个名字背后的女生开始丰满起来。

拜尔斯的父母都有毒瘾,六岁之前,她在不同的寄养家庭辗转。直到被祖父母收养,她开始进入体操训练。2013年世锦赛,16岁她横空出世,至今她拿过32块奖牌,拥有四个命名体操动作。她是公认的G.O.A.T. ,Greatest Of All Times。

而2016年,美国女子体操队前队医纳赛尔因为被控多项性罪行被逮捕。在听证会上,156位前运动员出庭指证纳赛尔。从1995到2015年,他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猥亵了上百名未成年女性。而拜尔斯虽然选择不出庭,她也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自己曾经遭遇纳赛尔性侵犯的经历。也是在这个时期,拜尔斯开始接受媒体采访,讲述自己和精神疾病相处的经历,呼吁公众关注心理健康问题。

昨天,我一边做饭一边看迈克尓·菲尔普斯制作的纪录片《金牌的重量》,讨论的也是顶尖运动员们面临的奥运压力和心理问题。其中,有一位被采访的运动员已经因为抑郁症离开了。他的名字是 Steven Holcomb。在纪录片里,Holcomb谈论他出的书里面,讲到自己和抑郁抗争的经历。他看上去很难过,但我满以为他会是一个康复的故事,他的体格看上去很强壮。而后几分钟,队友Katie Uhlaender红着眼圈,叙述自己是如何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朋友的遗体。

其中有一句话打击到我:我们需要再见证多少位运动员的自杀?

八个,十一个,还是二十六个呢?牺牲一个运动员的心理健康,得到一枚金牌。而在奥运会结束之后,国家队又把这个运动员抛诸脑后,这是值得的吗?那些没有公开精神压力的运动员呢?那些同样辛苦训练,但是只拿到第四名的运动员呢?

如我所说,看完很多采访资料之后,我对拜尔斯的退赛决定更有实感了。原来,体操是一门精细的运动。在仅仅4英寸宽的平衡木上,稍一失足,高难度的动作很可能会对她的身体产生致命的伤害。

永远会有人对拜尔斯的这个决定发难,比如将她和昔日的体操名将Kerri Strug相比。在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上,Strg在脚踝严重受伤之后成功完成第二次跳马尝试。在这个流行的传奇里,一个顶尖运动员为她的国家光荣牺牲。但没有这个传奇没有提及的是,其实当时女子队的总分已经足够高。即便是Strug失误,她们也可以拿下金牌。Strug本无需完成那个终结她职业生涯的“历史性一跳”。奥运会结束之后,她无法再参加任何职业比赛。

如果奥运会的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的话,是时候调整“更强”的定义了。精神疾病的折磨比身体疼痛更难以言说,而我们的文化对精神疾病有许多下意识的判定。在采访中哽咽的的拜尔斯不是软弱的。相反,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拜尔斯敢于表达自己的心绪。她宣告,运动员的身心状态比金牌更有分量。在竞赛压力和金牌中间,运动员本应有选择的空间。

再勇敢不过了!谁说G.O.A.T.便不会被受想行识所影响呢?菲尔普斯在纪录片中坦诚说道,他从伦敦奥运会开始便与抑郁症共处了。奥运会聚焦人类的身体素质的巅峰,但身体和心理并不是一个人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当我们看到拜尔斯带头讨论心理健康,或许我们的刻板印象能够开始瓦解。说不定,拜尔斯的决定让我们(包括奥委会和大众)开始好奇,我们要如何向自己和他人的情绪困扰释放善意。

看!G.O.A.T在除了拿金牌之外,也需要尊重自己的身心健康。还需要说什么呢?人类们想要“更快更高更强”,这很好。但就算是金身不坏的佛像,背后也有同一个工匠做的无数个残次品。如果要理解拜尔斯闪着泪光的决定,我们得开始接受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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