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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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時光小偷

我是小偷,偷了十五天,將自己暫時折疊起來。

入住防疫旅館,被隔離的第五天,在一個午後陣雨的下午,我躡手躡腳,踩在床舖上,踮腳試圖打開氣窗。這是我跟外界唯一的出口。

推開窗子,屏息感受,一股濕溽的氣息撲鼻而來,它不是那麼舒服的味道,卻在在提醒著我,窗外的世界如常運轉。

我是小偷,偷了十五天,將自己暫時折疊起來。

要面對十五天的隔離生活,起初是沾沾自喜地,我擁有過長期獨自生活經驗。

七年前,我一個人離開台北,雖說不是去什麼海外,但也是四個小時車程外的鄉村學校。在廣袤的鳳梨田間,一整天下來,我可以不跟生人說上一句話,完全孤獨我有絕對的自信。全心全意地享受生活在他方,面對無疾而終的關係,認清再也不會有誰留在我身旁,我收回所有對他人的寄託。

我學會了做飯,至少在食物上,我可以自給自足。

那時候一個人生活的我,完全無需對任何人交代,無需滿足他人的期待;只需對自己負責,無須打卡聲張,瞭然於心的平靜。我只要全心全意做好一件事就好。

2018年重返台北後,只怕接下來的人生,恐怕再也難以企及,彼時的專注與寧靜。

只是偶爾在遠離一切喧囂,只剩蟲鳴聲的夜晚,那種隻身一人的感覺,才驚覺在台北早感受極深刻,偏偏那是城裡人不輕易說出口的孤寂,鎮日浸泡在城市中的眾聲喧嘩,指手畫腳的雜音,背後都是扁平單向的線性思考。

被隔離第十三天的下午,我躺在飯店潔白的床單上,想起這或許是我回台北三年半來,好久好久不可多得的平靜時光。

2021年7月,剛好是我離開台北三年半,再返回台北三年半,加總之後的七年。

剛回台北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像是從一片靜謐的森林,重新回到人世間的浦島太郎。

同齡的朋友比我在職場多打滾了兩倍時間,曾經很親近的朋友,同坐在餐桌上的我們,低頭扒飯,像是婚禮上不小心被排成同桌的陌生賓客,說著拿捏距離的社交辭令。

那時候,我只想保留清澈的眼神,重新探索這個世界。

誤以為是個開始,其實是個重整,重整嵌合前半段的人生破口。

直到出了一場皮開肉綻的車禍,我忍著痛從柏油路上爬起來,痛罵前方那台Lexus休旅車,

「我好好直走,騎我的路你幹嘛過來撞我?」

一場車禍像是來自社會叢林的提醒,
妳總不能只是看著腳下的路、前方的路,卻對猝不及防的惡意毫無防備。

住了15天的防疫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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