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元宵

去年元宵節隔日，資深女因和資深男溝通不良，從中午就都在樓上房間休息。

晚上吃小籠包之家，完食後在工作室看書，聽到規律「蹦！蹦！蹦！」「蹦！蹦！蹦！」的聲音。

一開始不以為意；但，每隔幾秒鐘就傳來「蹦！蹦！蹦！」引起我的好奇。

起身四處張望，沒什麼。跟著聲音走上樓。

「蹦！蹦！蹦！」「蹦！蹦！蹦！」從資深男女的房間傳來。

才一打開門，看見資深女神智不清躺在地上。原來那聲音是她用腳在踢門呼救。

開了燈，我：「媽，你還好嗎？」

資深女含糊的說了一串話，我只聽懂：「跌倒/尿急/上廁所/腰很痛/站不起來」

我：「你跌倒現在站不起來，可是很想上廁所？」

資深女：「對」

我：「你等我一下，我叫張老先生上來」

我的考量是一個癱軟的人，一個人扶反而危險，也怕我的腰閃到。

且，就算要扶，也要讓她自己用自己的方式，這樣比較安全，因為她能自己拿捏自己的痛點在哪。就算真的很急，尿濕了也都好處理。

資深男掛上電話後神速的上來。我還來不及阻擋，他已經拉資深女起來了。資深女唉了一聲躺了下去：「你等我自己起來！很痛，我自己來」

我伸出手：「媽！你試試看用自己的方式起來」

折騰了一段時間起身後，看得出她頭很暈站不穩。房間到廁所，平常走路不用幾秒，那天走了將近十分鐘。

看得出資深女很不舒服，資深男很焦慮。

我：「媽」等她回應後，「你跌倒腰痛，現在這情況要不要去醫院照個片子，看看醫生怎麼說，我比較放心？你考慮一下，再跟我說」

接著就不再開口說話。資深男：「你兒子再問你，你要趕快回答啊！」他的焦慮表露無遺。

等她坐到馬桶，資深女口齒不清的開口：「去醫院看看好了」

我：「恩，那我來處理」說完，我就下樓。

下樓，打 119。

119 抵達之前，二老還在樓上爭吵。默默的準備好讓資深男帶去的東西，跟老闆說：「待會救護車過來，媽媽下來和上車時，別讓新進人員看見」

就這樣，折騰了一段時間後上了救護車，我跟資深男說：「疫情加上家裡還有小孩子，我就不過去了，有什麼狀況隨時再跟我說」

晚上在等待消息的同時，我跟老闆討論整個脈絡。

「你跌倒腰痛，現在這情況要不要去醫院照個片子，看看醫生怎麼說，我比較放心？你考慮一下，再跟我說」

我接收到的事實是「跌倒腰痛」。

「現在這情況要不要去醫院照個片子，看看醫生怎麼說，我比較放心？」這是我的擔心。

「你考慮一下，再跟我說」任何人都需要為自己負責任。

避開「走啦！來去醫院。」「我打 119」「我叫救護車，來去醫院」容易造成當下的防衛。

加上，元宵前後在老人的觀點都還算過年，這時候如果讓她想到會有救護車來，怕影響街坊鄰居，怕街坊鄰居議論紛紛，只容易讓「就醫」這件事陷入僵持。

不催促，讓她自己慢慢決定。我擔心嗎？擔心。等待；但，不干預她的決定。

資深女決定要去醫院。「恩，那我來處理」，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當然是打 119。最快最安全，因為還要從二樓移動下來。

不讓新進人員看見，是為了保有資深女在意識不清楚、披頭散髮、衣著不整的情況下的尊嚴。

同時，也減少新進人員造成衝擊的可能。

這些是我能給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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