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9日 烛光的远处还是烛光

我讨厌冬天，窗外的枯槁在凛凛寒风中张牙舞爪，窗前的我要被迫面对更长的黑夜。前天晚上从纽约回来。在纽约的时候玩累了，总觉得过两天回巴尔的摩就好了。回到这里，也着实是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可以衣衫不整地歪在沙发上，可以拿热水泡个脚，煮泡面的时候还能从冰箱里翻出几个冷冻亲亲肠加进去…

心情是很难放松的。这年头，无论是上班还是休假，心都揪得紧紧的。且不论玩了四天之后得面临更重的课业，每天翻新的世界，就时刻敲击着让我去追问所学何用。

今早醒来，真的是浑身酸痛。拖着泄了气的皮囊好不容易踩着点气喘吁吁地到了教室，讲台上古稀之年的教授客气地和我打招呼。我坐下，模模糊糊地在自己的气喘声中听他讲太平天国，想到自己的软弱自己恶的一面，想到昨晚烛光晚会我憋了一肚子话估计也是无处可说，眼泪就滴下来，滴到口罩上，顺着缝流进嘴里。舔一舔，有点咸。

朋友说做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在那里说空话来得好。就连这做的一点点，我都想不清楚为了什么？为了逝去的生灵？这每时每刻在世界各地死去的人们难道就与另一些人相比没有那么值得纪念？而且之前就死了不少人，那时候干什么去了？我是另有所图？那一张张高举的白纸，是无力、无奈、无话可说、还是无限可能？我去到那个地方，有没有，有没有一丁点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儿时对英雄梦的向往？还没有想清楚，我就要站到那里吗？可是等我想清楚了，难道不会有更多逝去的生命，我要到时候再来责怪自己的犹豫和不坚定吗？我是谁？我怎么想重要吗？可是如果作为个人的我不重要，那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付出努力声称自己应该去认真对待在史料中遇到每一个个体生命？

站在寒风中，透过闪烁的烛光，我看到的还是闪烁的烛光。是我学的太少，还是所学让我更加迷茫？也许是一块布蒙住了我的双眼，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

不过，至少我知道我是穿了黑衣服去的。我找了自己的衣柜，没有黑衣服，于是从男朋友的衣柜里拽了一件。我想既然不知道，就随着这一颗心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吧。

就好像，灯火阑珊处仿佛缥缈着爱人的身影，我便向着灯火阑珊处去了。

的确啊，我有一位挚爱之人，打小儿我就觉得我爱着他。我的胸襟不怎么广阔，我不泛爱众，这么多人里，我唯独只爱他一个。为着这份爱，我想去探究他的过去，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可爱。可是我越长大、越钻研，越变得惶恐，变得战战兢兢。我曾经以为，有一天，只要我学成回家，就能够见到他。可是如今，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水中花，或许是镜中月，又抑或是我想到他时心里涌过的浅浅暖流，是在梦中仿佛远远望到的悠长的身影，是从口罩里顺着缝流进嘴里的咸咸泪珠。朋友对我说，要警醒这种狭隘的独爱。我对自己说，要警醒这种危险的自我感动。但我就是爱着他呀，这份爱塑造了今日之我。我怎能不爱？若是不爱了，我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