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生
素生

误读人生,化人生活

化人生活

——《爱默生家的恶客》读后

见知乎上有人问过,木心先生的书,从哪一本读起更好。私人的建议会是《文学回忆录》,由于是课程笔记,并依照了郑振铎《文学大纲》的主线来梳理讲稿,有明确的踪迹可循。先生似乎惜字,文章更适合分开来读,多是金句,并也鲜少见畅快的长篇。容量之大,常读常新。如果不知道先生的行文风格,可能会有点儿摸不到头脑。

去年读了李劼的《木心论》,文中引的句子,实在眼馋全文,托朋友在苏州诚品购得三本散文集,读得如饥似渴。这本《爱默生家的恶客》读了8天,每天读一小时的样子。读完在豆瓣标记时,写道:“有种上学时做题,不停翻看书后答案的感觉。”

最爱的一篇是《大西洋赌城之夜》,最喜爱的一句是:

“纪德说来深得我心,他说:“代人生活。”还可以推敲,是否是“化”,“化人生活”。”

这在1月4日看的《What is Water》演讲里也有类似概念。

近年的经历觉得,现代社会的悲剧,是人变得可以预测了,不知多少人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一条直线。“化人生活”,是一种不错的解决方案。要知道变幻自己、驾驭想象,几乎是人类独享的自由,化作他人、化作他事、化作他物,都是人类思维可以轻易驾驭的游戏。

试举一例:日常和工作中的沟通,都是这样的游戏。沟通:前提是“目标”(目标的强烈程度直接决定了沟通中的妥协程度),方法是“换位”(察言观色整理所有对方信息找到切入点),极限是“共赢”(分析利益开出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化人生活”,会成为我今年生活的一个着力点。

对“文化”、“艺术”的探讨,尤其“宗教”和“哲学”的思考,木心从未间断过。

“禅宗是个人主义的极致。”
“先知哟,救主哟,是你独占了智慧与仁慈,别人就分不到一粒一屑了,你还辛苦劝说,殷勤布道。你不明白麼,唯有足具智慧的人才听得懂你在说些什麼,也惟有本来仁慈的人才履行你的训诫。”

木心喜欢说哲学的俏皮话,深知哲学家在抹煞精英的现代,已是“笑话”。

“宗教必得抛弃其经典,哲学必得撤销其逻辑,始有望仆而起殭而苏……”
“哲学家被语言、文字牵绊住了,虽有同等的襟怀,却没能像音乐家那样如意飞升于群星灿烂的九天之上。”

宗教的敌人是“神”,哲学的敌人是“逻辑”,文字的敌人是“意义”,语言的敌人是“另一种语言”,敌人的共性似乎总是自身。一种文化、文明的发展初期,总是可以自洽,而一旦时间久了,隔了代际,进了文字,变了经典,就总要变化、异化,变得不像自己,找不回原来的路,倒不如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楚,不如推倒重来。而最难的酒莫过这“推倒重来”。

因而感慨:一件事,似是只能由某个人做;一个物,似是只能由某个人造。纵使做出来、造出来的都是一个模样,过程却必定不同。而最惹人叹息的,则可能是“有些地方,不会再有人抵达”。

“据(托尔斯泰)自供:躺在沙发上,嚼巧克力,读英国小说,便能治好他的沮丧(在年轻时)。或者,清早走到野地里,看草尖上映着朝阳闪烁的露珠,也能治好他的沮丧(在年迈时)。他坦率,他无畏,他有许许多多话就是缄口不说,没有写出来的日记比写出来的日记要多得多。这便是我所知的列夫·托尔斯泰。在伟大的人的面前,我们都好像是受骗者。”
“旅游者看到的是高高低低的纪念碑,伟大而无纪念碑的人也许更多,因为他们不像哥德、蒙田那样肯屈尊,肯随俗。”

与书名同名的《爱默生家的恶客》里,匆匆发了些谓叹,“沮丧”造就了“隐性”,与其“选择让一件事情可控地发生”,更容易被选择的是“选择让一件事情不发生”。宿命地,艺术、文化、一切引以为傲的工具,都表现不了真实的人生,易于流传的,是热情、是激动、是兴奋、是伟大,要知道语言这种“源于情感的声音工具”就宿命地不能表现沮丧,不能发出声响的事物本就不易存在于语言的概念里。

纵使是疼痛,也大多无声。

木心说:“中国史,一直是痛史。”

你再看中国人,还是一味地在抹去疼痛,怕让别人看见。艺术能记录疼痛,但艺术家却以“洁癖”避之。


外一句:

“分析是为了利用,分析的动机是反宇宙的。”

这一句读完想了许久,真是“真相”说明白了,就不美了。人生短暂,本能地向“效率”和“欲望”靠近,本着理应追求更好的想法,而有更自私的心。出于利用或被利用,而走进了人的内心、或物的内心,“饱含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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