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hioubo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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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工作者,著迷於身體。 instagram: lishioubonn

2001:辯證

因為下一個階段作品的關係,自2020年初開始重讀卡繆。距離上一次有系統地讀他,應該是大學迷戀《異鄉人》和存在主義的時候(僅管卡繆總是否認他是一個存在主義者)。讀著讀著,意外發現自己仍然鍾愛《異鄉人》中流淌的荒謬意識,但真正荒謬反倒是著書早於《異鄉人》的《快樂的死》。

而2001年的歌單,選的皆為邊讀《快樂的死》邊聽的歌,摻和著2000年代如旭日下泡沫般的經濟社會氛圍,替那階段的美好表面後設地哀傷,手捻紙張的同時,翹望若有似無、與矛盾並存的幻覺,現實中又宛如紙張燃盡的死灰。

也驚覺自己早已準備下一個階段的作品良久(整整作夢作了一年!),希望自己能夠活著完成接下來的計畫。


1.

累年致力沖繩地方音樂祭「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Mongol800,其於2001年發行的〈小さな恋の歌〉居然也20年了,一首明明到現在無論逛街、YouTube新出的Cover,都還會聽到的歌,竟也不青春。

不過算了算他們年紀逾四十,辦音樂祭辦到後來猶如新起之輩的老爸,2017年來臺灣參演火球祭時還明顯可見他們可愛的中年發福,不再是熱血剛毅的青年(大笑)。

被粉絲媒體暱稱モンパチ(Monpachi)的他們,從地下(獨立)變成廣為人知的樂團,2001年《MESSAGE》這張專輯更被視為日本音樂史上銷量最高的獨立專輯,收錄於該張專輯的〈小さな恋の歌〉則迄今都是日本KTV熱唱金曲。

我戲稱他們是溫柔龐克,因每當〈小さな恋の歌〉迴響在耳際,容易被這首過分明亮的歌感動到流淚,尤其是和一群人聚在一起、完成某些事情,最後揮手說再見時,格外想哼唱這首歌。演唱會影像也屢屢看到歌迷原本笑著唱這首歌,後來崩潰大哭的畫面。

雖然2019年儀間崇退團,三人組合就這樣硬生生少了一個人,然而大叔們能走到現在,早已令喜歡他們音樂的我們感到很幸福了,願健康、下次見。


2.

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為何沒有太多人記得The Beta Band——一個風格鬆散、迷幻而實驗,連Oasis、Radiohead都認可他們的才華,還當過Radiohead演唱會嘉賓,專輯甚至入選過Pitchfork年度十大專輯,可是外媒都稱他們為自我毀滅的樂團。

《Hot Shots II》這張專輯使人漂浮在宇宙。

惟這個宇宙是一個各自表述、各有關心的宇宙,正如The Beta Band遭到遺忘,正如自己的成果、成就全建立在沒什麼人在乎、虛無破敗的自我消費,如〈Squares〉這首歌詞一般:「I saw miles and miles of squares, where's the feeling there. Still nobody cares for miles and miles of squares.」

自己也曾愛顧城的詩,曾開心跳舞、熱愛生命,沒有什麼別離的痛。眼下卻每個年歲都需要花相當大的力氣方能前行。原以為宇宙裡有陽光,但徒是地球科學沒有學好,私設的太空浪漫,其實生活裡只有雨、常溫水,稍嫌頻繁的眼淚。

致命的無庸置疑是去到哪裡都有人這麼問,漫不在意地,好像在外帶一頓晚餐,關心著究竟要花多少時間:「哪時候才好啊?」哪時候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


3.

交工的《菊花夜行軍》需要完整聽過,漏了一首都彷彿漏了該記住的年代和故事,譬如美濃(以至臺灣農村)被壓榨的處境、婚姻移民在異地的縮影、青年社會運動的浪潮,以及母語運動中這張專輯的定位等。

其中自己最常聽的,應該屬〈風神125〉。騎野狼的我爸,說他印象中其實這款車沒有125c.c.,只有100c.c。老實說有點質疑他的記憶力,但如果屬實的話,那麼風神125是虛構不存在的,直令人聯想到歌詞裡的阿成,有點張揚顯擺地離鄉,卻一事無成黯然歸返,即使一樣騎著風神125,然從此抬不起頭。

交工解散後重組為生祥樂隊,雖然每次他們的Live〈風神125〉都作為定番曲目,並非一首難以再聽到的歌,卻回不到交工時期的澎湃,甚而撕心裂肺。還記得2018年訪談生祥的時候,他常常三句有兩句離不開他的女兒,這也可能生祥樂隊演譯〈風神125〉從此無法像交工時期的感覺的原因吧,因為年邁中年,多了年少無從經歷的溫情。

也更加確信,使我悵惘的是交工時期的〈風神125〉,還有偶爾念起的、上一輩家道中落離開苗栗老家,但又遇定居城市沒落的故事。二十出頭初聽之際,為太過努力的奶奶、父母而傷感過,可惜他們在那個年代奮鬥的記憶,終也因我們佔據他們雙眼和生活,而成為擱置一旁的過往。


同場加點一首

回到自我毀滅,2018到2019時出現夢遊、記憶錯亂的徵狀。有次看著Radiohead《Amnesiac》專輯封面哭泣的牛頭怪獸Minotaur,配著〈Pyramid Song〉曲末低喃「There was nothing to fear and nothing to doubt.」,竟閃過生多憂死且無懼,彼岸那裡才是真正快樂的念頭,

然後在客廳、陽臺或是廁所醒來,益加記不清活下去的動力。


其他還想記住的2001年

  • 〈secret base~君がくれたもの~〉對日本樂壇來說,這首歌是ZONE以BANDOL(偶像樂團)為人所知,一舉登上紅白的契機。也因2011年的動畫《あの日見た花の名前を僕たちはまだ知らない》聲優演唱的十年後版本,及歌詞「十年後の八月また出会を信じて(10年後的八月相信一定會再見的)」,使ZONE限定復出一個月。
  • 2001年選的音樂人好像都稍縱即逝,包括前述的Zone、還有紅極一時出了〈Wherever You Will Go〉的The Calling、曾經帶來自己生存意義的〈深い森〉和Do As Infinity,都是(曾在)2005年解散。
  • 去年Every Little Thing釋出24週年粉絲票選Top20歌曲MV,〈Fragile〉排名第七,卻是我的第一。
  • 王菲〈流年〉作為有印象以來第一首華語流行音樂,好像在拼湊得亂七八糟的合輯裡聽到的。
  • 最近莫名其妙就會哼個兩句的莫文蔚〈堅強的理由〉,沒特別理由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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