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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婦女節特輯】實現男女家務平等要200年?

/ 我們認為沒有人做家務家庭沒法正常運轉,甚至整個世界都沒法運轉,而現實是女人承擔著大部分的家務勞動。那麼我們該怎麼看待家務勞動,以及怎麼應對?

中產婦女和基層婦女又面臨著不同的社會現實。

將各個階級的女性從家務勞作中解放出來,這點是必須強調的家務的政治性。/

文/林邻

女人在家罷工,世界還能運轉嗎?

剛過去的這個星期日在法國巴黎,除了要求職場上的同工同酬、反對導演波蘭斯基獲得凱撒獎,上街示威遊行的女人還提出女人在星期日罷工一天,讓一切停擺,以反對在家務分工當中女人承擔了更多的責任。

如果女人在家罷工,不再主動負擔家務勞動,世界還能運轉嗎?

恐怕不能。

根據2015年香港政府統計處發布的《主題性住戶統計調查(第56號報告書)》,在各年齡組別中女性所負責的家務的比重中位數比男性高,女性用於家務勞動的時間是男性的3倍,在沒有聘請傭工的家庭中對比懸殊,女性負責的家務比重中位數是50%,而男性是20%。可以見出女人承擔了家裏的大部分家務勞動,保證了三餐豐盛,家居整潔、窗明几淨。



如果女性決定撤回自己在家務勞動的大比例投入,無庸置疑家庭會運轉不靈。更進一步講,沒有女性日復一日義務地維持家庭的運轉,降低男性工作者的負擔,讓男女都能在家庭生活和工作場之間自如切換,資本主義系統也不能平穩地運作。女人在家庭中的無償勞動為資本主義創造了剩餘價值。

似是約好了一同向婚姻關係中消耗女性生命的家務勞動開火,2019年,向來在這個議題上裹足不前的東亞國家(韓國、日本、中國)在小說如《82年的金智英》、影視劇《坡道上的家》及《做家務的男人》、親密關係真人秀《幸福四重奏》中呈現了作為個體的女性在家務中勞作中的狀態。

家務是不被重視的體力、腦力勞動

結了婚、或者是和伴侶同居的女人週末的一天可能不是放鬆,而是更緊張:做完早餐準備午餐,午餐完小睡一會發現地板上累積了一個星期的灰塵需要清掃,冰箱裡面堆積了陳舊的食物需要丟掉,如果養了寵物或者小孩,那麼這條清單會被無限加長。當這一切家務向人湧來的時候怎麼能不令人感嘆一句,獨居真好。

家務不僅僅是繁重的體力勞動,2017年法國女性主義漫畫家Emma創作的You should’ve asked (你可以問我的)譏諷了男性在家務勞動中沒有參與,以「你可以問我的」要求女性指派任務給他實行,而忽視了一個家庭的運作要求大量規劃而不僅僅是操作,這個「家務經理」(the manager of household chores)隨時掌握家裏的各個櫥櫃以及其他家庭事項進度條狀況:生活用品存量是否充足、電費單煤氣費是否已繳等等。

來自Emma的個人主頁:https://english.emmaclit.com/2017/05/20/you-shouldve-asked/


再拿最近的疫情來說,根據香港婦女中心協會訪問850位婦女家庭照顧者所做的報告,在家庭搜購防疫物資工作方面近六成由婦女負責,相信在網絡上收集口罩、消毒用品資訊,一樣耗費不少心力。

家務繁重造成的身體、心靈的勞累,更沈重的是明明繁重但卻被「妻子(母親)應分」的文化搪塞,未被納入社會流通的家務勞動並未得到和工作場勞動同樣的重視。

電影《82年的金智英》中女主角就在帶著小孩買咖啡被路人指點為:「媽蟲」(生了小孩憑著小孩不需要工作而「享受」的女人),而此時的金智英已經因為離開工作環境、缺乏社交活動、週而復始地照料小孩開始精神恍惚。

而工作場合的勞動會因下班的時間停止而可以以合理的理由拒絕,但像金智英這樣的無數妻子、母親的角色是365天無休的,那麼由此帶來的勞動倦怠如何消解?

目前流行的個人式、家庭內部的解決方法是倡導家庭領域的男女分工,網絡流傳甚廣一位模範丈夫是林宥嘉,他曾經在採訪時說過一句話:「男生做家務是天經地義,怎麼能是幫忙呢?」。但在當下的情況是,大多數男性是如真人秀節目《做家務的男人》裡面顯示的一般:不做家務,如果男人都做家務又怎麼會單獨做這個節目?如果男性沒有在自己的原生家庭中以兒子的身分意識到母親的勞動,那麼我們怎麼能期待他進入婚姻關係中能夠迅速認識到這些家務勞動中的不平等。

聯合國國際國際勞工組織(ILO)2019年在報告中確認了我們上述所說的在家務領域男女不平等的問題,更悲觀地預測男女實現家務平等還需要200年。每年三八、母親節送花遠遠不夠,提意識到家務勞動不僅僅是愛的付出而是在私領域的勞動,對勞動者來說對價值的肯定同樣很重要。

事實上,聯合國就試圖在2017年的Guide on Valuing Unpaid Household Service Work 中計算女性所做的無償家務勞動不同方法。歷史上也曾有1970年代的義大利女性運動者提出家務有償化勞動(wages for housework),希望用市場價值計算的方式讓人意識到家務勞動也在幫助生產著剩餘價值,應該要被忽略家務勞動的傳統馬克思主義者重視。

3月8日騰訊發出了「測出你的女主人設」也有將家務有償化的含義,但和義大利的運動者想要揭示女性家務勞動也在創造剩餘價值不同。他的題目題目非常簡單化,其中有一條問題是關於全職母親的:「小橙的娃上幼兒園了,老公讓她繼續全職在家帶孩子做家務,你覺得?」「A.小橙做這些是天經地義不需要付費的」、「B.小橙更應該以工作和事業為目標」、「C.小橙做這些沒問題,但應該獲得相應的報酬」。現實有那麼簡單嗎,包含家庭成員互動的複雜性遠不是二元取其一的解決方式可以解決。

而不同組織做這麼多關於家務有償、納入國民生產總值的複雜計算,都是為了將女性在家務中的勞動賦予一個可感的數值估量,告訴外界家庭勞動同樣創造巨大價值,而非如騰訊發出的測試中所說的,女性要麼選擇無私給家庭勞動,要麼要求報償。

中產和基層婦女困境不同

而我們必須想到在家務領域除了男女差異,更有階級差異。對於中產女性來說,家務勞動可能是「返夜更」,回到家以後仍然要承擔家務,給予女性的身體、情感巨大的消耗。但根據統計數據,越基層的婦女承受的家庭負擔越重。

但矛盾的位在於,基層婦女因為家庭總體收入不佳的原因,更加需要外出工作(通常工作的工時亦很長),更加需要工作的基層女性卻在工作之餘承擔了大量的家務,她們的時間貧困帶來的不僅僅是無法發展自己的個人興趣愛好,而是生活質素都難保,陷入更加貧困境地。




ILO在2019年的報告中提出的緩解家務勞動不平等的方法是令社會提供更多公共服務:如托育等等。在香港最普遍的解決方式之一是將家務勞動外包,但基層家庭可以再負擔傭工嗎?那麼家務落在誰頭上。

談到傭工在香港,我們又有一大堆話要說了。

將各個階級的女性從家務勞作中解放出來,這點是必須強調的家務的政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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