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不是完成式：一份臺港書單

民主從來不是線性的前進，這是在二二八事件發生至今已經七十五年的現在，最深的體悟。將近十年前編輯《百年追求》，回顧這段期間的臺灣社會與香港問題，當許多香港讀者把閱讀臺灣民主進程的書當成指引，從一個編輯的角度來看，臺灣讀者也更應該把香港的書當成參照，因為威權從來也不只是過去式。民主不是完成式，應該是動態的前進，且是一個共同體不懈的追求，與對威權時時的警醒。

當我們把歷史拉遠一點，就更能看出這樣臺港參照的可貴。曾經看到一份珍貴的文件，是一九七九年美麗島事件發生後，記者安德毅（Dennis Engbarth）與國際人權組織在香港編印的英文救援手冊，不僅有美麗島事件概述、每一個被捕者的簡歷，更有《美麗島》雜誌與《蓬萊島》雜誌的文章翻譯，比如王拓的礦工文章，企圖讓國際理解臺灣發生了什麼事。而從彭明敏、謝聰敏、牧師唐培禮的記述中，更可看到七○年代前後，香港如何成為民主聲援甚至經濟支柱的來源與轉運地。再往前推，邱永漢中篇小說《香港》正是在描寫一九四九年後的臺灣，香港如何成為逃亡人士心中的自由之地。今昔倒錯，除感嘆之外，臺灣更需要自問，如何持續成為一個民主自由之地，如何成為所有具備共同命運的弱小者的支撐者？

十年後再讀《百年追求》的新版《自治之夢》、《臺灣之春》，又或者是吳乃德定義美麗島事件的新作《臺灣最好的時刻，1977-1987》，總覺得不能抱著那些是歷史來看待，應該是在這些回顧中，重新找到民主深化的力量，且不只是看重大的民主敘事框架，還要思考人的價值。在民主的階段，相應要有的倫理與哲學思考，是更加重要的，這也是春山想推薦讀者在進階書單納進文學的原因，希望《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與《靈魂與灰燼：臺灣白色恐怖散文選》這兩套書能夠陪伴大家用以人為核心的文學視角，審視臺灣從威權到民主的歷程。

關於香港的問題，很多人是從反修例運動開始認識香港的歷史與運動，這之中梁啟智的《香港第一課》仍是由此回溯的必讀作品。而如果要深入理解反修例運動前後，香港人與香港社會遭遇的鉅變，勢必要讀端傳媒《2019香港風暴》與周冠威導演電影《時代革命》的訪談錄。在這本電影訪談錄中，我們第一次如此靠近這些少年勇武者的心靈，原來對一個土地的認同，可以在一個夏天中形成，並且為此付出人生的代價。

然而要凝視當代臺港命運，我們仍不得不轉向近現代中國，透過余凱思在《從清帝國到習近平：中國現代化四百年》的制度史爬梳，得知政體的延續、斷裂與變異，是如何在臺港發展的，畢竟在很久很久以前，臺港對傲視歐亞的中華帝國來說，只是不起眼的小島，雖然在航海時代吹來的西方勢力眼中，這些島嶼頗具功能，臺港也成為最早幾批被犧牲的合約交易品。但從合約上的一個地名，到臺灣人、香港人成為一種認同意識，我們必須在中國現代化之路中，辨識出屬於我們自己混血起源。

延伸書單

秉持著這樣比較的視野，同時也想推薦幾本同業的書單。這些書幾乎都不一定直接在談論政治，而是這些事情都與政治有所關聯，如蘇聯解體前的車諾比事件，南非的種族隔離問題，美國的黑人問題，以及我們應該要具備社會改革的眼光來思考民主的運作。至於《真理的史詩》則是因作者優異的文筆必須推薦。

｜春山出版的一炷二二八書香｜

《香港》，邱永漢著，允晨出版，1996

《自治之夢》，陳翠蓮著，春山出版，2020

《臺灣之春》，胡慧玲著，春山出版，2020

《臺灣最好的時刻1977-1987》，吳乃德著，春山出版，2020

《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郭松棻等，春山出版，2020

《靈魂與灰燼：臺灣白色恐怖散文選》，陳列等著，春山出版，2021

《香港第一課》，梁啟智著，春山出版，2020

《2019香港風暴》，端傳媒著，春山出版，2020

《時代革命電影訪談錄》，時代革命團隊著，春山出版，2022

《從清帝國到習近平：中國現代化四百年》，余凱思著，春山出版，2022

《車諾比的聲音》，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著，陳志豪譯，貓頭鷹書房，2018

《真實烏托邦》，E. O. Wright著，黃克先譯，群學出版，2015

《斷臂上的花朵》，奧比．薩克思著，陳毓奇、陳禮工翻譯，麥田出版，2013

《美國夢的悲劇》，塔納哈希．科茨著，閻紀宇譯，衛城出版，2019

《真理的史詩》，吉兒．萊波爾著，涂豐恩、馮卓健譯，馬可孛羅文化，2020

全文網路版 https://bit.ly/36OPzL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