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昨天晚上在群組裡，忘記是誰開的頭，聊起了爸爸這個角色。

我說，我一向沒有耐心，動不動就跟我爸吵架。

M說，爸爸對女兒的愛還是會柔軟很多。

我爸爸生病前，我跟他就很常吵架。

他是一個很怕痛的人，偏偏他的身體不好，我們家住在離台大醫院沒有很遠的地方，是那種他血壓忽然升高了，可以散步去台大坐著等降血壓的那種距離。

我爸爸後來常常生病住院，我每一次都會去醫院照顧他，跟我媽媽輪流。

然後每一次我跟他都會一直吵架。

曾經有一次他急性腸胃炎住院，我跟他吵架吵到護理站都聽到，護理師跑進來叫我不要惹病人生氣了🤦🏻‍♀️

我一直覺得我們感情不好，沒辦法，誰叫我們是家人。

這幾個月，我爸爸失智的狀況越來越明顯了，他的記憶停留在我姪女的小時候。那時候我還單身，還住在家附近，還偶爾下班會回家吃飯。

我媽媽常常會跟他提起L，說她現在兩歲了，很乖、很聰明⋯可是，我爸爸忘記我已經結婚了，他於是自己腦補了我未婚生子。

前幾個星期回去，我爸已經不認識A了，那天他看著A問他是誰？是我的男朋友嗎？然後要我到他旁邊，小小聲的對我說我未婚生子，一個女人帶小孩難免被人家閒話，但是不用擔心，他會保護我們母女的⋯

我們一直以來都不會表達感情，明明一家人都是愛著彼此的，但是我們卻都不會說出口。

那天，我其實很想哭，看著爸爸越來越小，眼睛總是閉著，嘴裡叨叨著的是聽不懂的囈語，他即便在他那個我不再認識的世界，仍舊關心著我，還有他不認識的外孫女。

結果，一邊寫著，眼淚又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