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廉價的歲月

經過叛逆事件之後，隔年註冊了另一間的私立高職夜校，不到一個禮拜巧遇了之前學校，跟班上同學結仇的仇家，沒想到也來這間唸，而夜校的環境就是這樣，生態複雜加上冤家路窄，於是決定休學不念了，當時的想法是「與其不能好好混個文憑，乾脆就混個像樣的兄弟吧」！

開始了隨心所欲的混日子，跟了幾個村內兄弟整天攪和在一起，遊樂間、賭場、撞球間、酒店、卡拉OK、KTV，累了就睡在MTV，這其間也跟了一個大哥下去桃園、豐原、斗六、虎尾，出外住了一兩年開著檳榔攤生意，就這樣來來去去從17歲到20歲的歲月是這樣略過的！

記得賣檳榔的第一站是在中壢，每天的營業額大概在兩千~四千左右，不是非常好，當時的利潤大概在三成左右，所以只撐半年左右就移到豐原另起爐灶，在中壢生意最好的一次是在民進黨的群聚遊行活動中，所有人都在手背上掛著黑色臂章，整個縱貫路人潮滿滿滿，也不知道是訴求甚麼，但檳榔一下子賣光光！僅此一天的光彩而已，如果每天遊行的話，我看檳榔會包到手中風。

豐原開店的幾天中，每天都睡不到三小時，一邊剪著檳榔一邊打瞌睡，然後又被嫂子叫醒繼續剪繼續包，最累就是剛開始那幾天，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著村內大哥去賣檳榔，反正跟著朋友一起混就是什麼事都一起，那位大哥是村內的流氓世家，所以有事沒事就會聽他說一些江湖上的瑣事，(阿偉)跟大哥比較熟，大我兩歲也比較早出社會，所以相較之下跟村內大哥比較熱絡自然！

有一次(阿偉)不知道跟嫂子在爭議什麼話題，突然趁嫂子休息時間就回北部去了，當時大哥剛好不在店裡，後來嫂子睡醒後下來交班才知道(阿偉)不爽跑回去了！因為店是開24小時的，大家四個人交叉輪班，少了一個人會很累，而(阿偉)我又留不住，店裡也不能就這麼給它擺著沒人顧，嫂子後來也是很生氣問我；「阿偉有沒有說甚麼，怎麼說走就走」？我回；「沒有啊，就說他不做了，抽屜拿著車錢就走了」！

嫂子後來囑咐著；「你別跟他一樣啊，跟他一樣丟害啊」，很靠杯的(阿偉)居然就這樣真的走了，害我那幾天也是怪怪的，糾結著到底還要不要留下來做，回去的話又丟下大哥跟大嫂，還有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孩，這實在是很難抉擇，因為是(阿偉)帶我一起下來的，走也不對，不走也不是！

最後乾脆繼續留下了，就這樣做了一年左右店就頂讓給在地人做了，平常大概維持在七千~一萬左右，過年那陣子平均一天可以賣到兩萬多，營業額一直掉到五千上下左右，大哥就決定再往南部開發新點了，下一站就是虎尾。

來到雲林虎尾鎮，感覺更鄉下了，城鄉差距拉得更遠了，店面是一樓的矮房子，廁所很簡陋，浴室的門關起來還可以看到腳，鄉下這種老房子很多，不過這裡的生意做不起來，可能沒甚麼建設開發之類的，雖然在主要幹道旁邊，真沒甚麼生意可言！沒多久就關掉了。

大哥他們當時在斗南也開一間，所以虎尾是開給我做的，之前幫忙顧檳榔店是沒有薪水的，想吃甚麼就抽屜自己拿錢去買，偶而嫂子會叫我匯個三千給家裡，平常也不會去花天酒地，真的是乖！所以虎尾店是大哥出本錢，然後賺的在跟他一人一半！

記得阿偉走了之後，跟大哥越來越熟了，因為同住一個屋簷下，左鄰右舍也常找大哥去打麻將，『恁大ㄟ在嗎』『喔，他回北部去了』！

某天阿偉突然來電『你跟大哥借幾千塊寄給我一下，急用』，電話這頭的我當下吱吱嗚嗚的，不知道怎麼回話『痾…嗯…』，掛斷之後大哥問我『是不是阿偉打來要借錢』，靠杯！大哥真的有神通，唸了一下也是讓我去寄錢了。

大哥的話；『你的個性如果活在30年前的社會可以，但阿偉不行！而現在的社會，你的個性會很吃虧』。

某次跟大哥嫂子一起放假回台北，來到艋舺的紅燈區，嫂子突然塞了錢在我口袋:『去啦！我跟你大哥先去旁邊吃東西，好了等等在旁邊會合，記得戴套啊』。人生第一次被推入火坑…

幾年後，嫂子跟大哥分手，大哥在監獄裡過世！。

當時虎尾的店撐沒幾個月就這樣關掉了，終於回來北部，流浪了兩年多，回來幫另一個嫂子顧檳榔攤，因為這是村內「扛霸子」的老婆，嫂子會客有告知在監獄服刑的老大，我從南部回來了，所以我就順勢過來幫忙了！這裡進進出出都是道上大哥、兄弟，算是所謂的「堂口」吧！

反正有份量的都會在這裡進進出出，這嫂子身為「扛霸子」的女人，應對兄弟、小弟非常有度量，常聽有兄弟或小弟來開口借錢，可見大哥的女人也是不好當，還要應付這些所謂的人情事故。

其實年輕時沒甚麼太多想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裡，也曾替幾個「兄ㄟ」顧過短暫賭場也催討過帳，出去花天酒地也輪不到你花錢，就這樣渾渾噩噩一直到，接到兵役通知單，暫時結束了20歲前的放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