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認識你的母語!所有的方言都是漢語的分支,在歷史文明的長河中都是參與的要角,無論音或義,都能在古籍,詩詞中找到他的身影,以這句「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作為開篇序文的註腳!順便一提,這句裡面也有一個閩南語詞彙!
客語:抓無頭䌈
南方方言,閩,粵,客,都是從中原黃河流域遷徙而來,所謂「淵源流長」,都能找到古語的遺留!來說客語的「䌈」與「綯」!
語料來源:
「抓無頭䌈 saˊ moˇ teuˇ tagˋ」,中文說「找不到頭緒,抓不到要領!」,在閩南語也是有類似的講法:「捎無頭摠sa bo5 thau5-tsang2」,其中的差異在於最後一個字,「䌈」跟「摠」!先說前者:
【䌈】ㄊㄚˋ:【韻會】託盍切,音榻〔thap〕。以索罥物。【通鑑】中宗嗣聖十三年,契丹寇營州,飛索以䌈麻仁節,生獲之。【集覽】䌈,以索罥物也。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
這個字義,很接近「套」跟「罩」義!如果是用索抓獵物,就是「套」,像西部牛仔抓牛,馬一般,如果是用網,就是「罩」,而這個「套」,切音tho3,「罩」切音tau3/tok/thok! 都很接近 「thak 」音! 一如「䌈」,在客語的發音 tag, t- 即閩拼的th-ㄊ音, -g 即閩拼的-k ㄎ音 顎塞音!
【總】聚束也。謂聚而縛之也。悤有散意。糸以束之。禮經之總、束髮也。禹貢之總、禾束也。引申之爲凡兼綜之偁。俗作摠。又譌作揔。
再來看閩南語字典用字「摠」ㄗㄨㄥˇ,與總同。兩字同義,可能是動,名詞的分用!故,教育部字典採異體用字,實在是多此一舉!
這個【sa】, 教育部字典寫「捎」,差強人意!台語義的「sa」是五指抓取的意思!這也是參考語料中,客語採用「抓」為訓讀!那麼,個人覺得這個「sa」其實就是「tsang2」的字源,《台日典》 tsang2 第五義:奪取。【例句】:權hō͘人 ∼ 去; 錢kā伊 ∼ 來。它的第四義,也類似。【例句】:家伙伊teh ∼; 公司伊teh ∼ 頭。(比較偏向「掌」義)
來看【sa】的《台日典》搔。釋義:
- 手伸平去掠(手の平で搔集める。中譯:抓在手中。)。∼--倚-來; 四界 ∼; ∼ 頭毛; 目眉毛 ∼ bē起=目睭peh無金。
- 掠人。伊hō͘警察 ∼--去。
這個「抓」本就是「搔」字!【正韻】側絞切,音蚤。【博雅】搔也。只是後來衍生義分化,「抓」,增義有「捕抓」之意! 個人認為sa, 是取「搔」音,「抓」義!它的原字還是從「總」,「摠」來的! 你去看sa的第二義,就是tsang2的第五義!其語境較為「中性」,而後者增添「暴力與強迫」意味!但其底層意思是殊途同歸的!
台語的sa, 另一個用字是liah8! 這個也跟 tsang2 (奪取)義重疊! 教育部字典寫「掠」(古也寫「略」)這個是有特別語境的用字,如「掠奪」,「侵略」,剽掠」,「劫掠」等等。 這個跟台語的「liah8」捕捉義,如:∼ 賊;∼ 魚;∼ 話蝨。還是有語意的差異!這個應該比較接近「獵」字!然後他的同音符字「擸」【說文】理持(分理持握)也。就是liah8第三義:用手修繕,用手做木工,用手探查。【例句】:∼ 漏;∼ 箅á;∼ 草siⁿ;∼ 頭鬃尾。(看到最後一個例句,跟頭髮有關吧!)
所以,字典寫「掠無頭摠」應該寫「擸無頭總」!
很有意思的「掠」,「獵」,「捎」都有「吹拂,掠過」義!可見,其音類似而通假,容易誤用!
再來看另一個通假的例子:「掠頭」,元朝的用字(漢字開始崩壞),其實就是台語的「liah8 頭鬃尾」的liah8字音!
綯
與「䌈」相關的,是「綯」:客語字典收錄兩條目:
綯:繩索。《詩經·豳風·七月》:「晝爾于茅,宵爾索綯。」。【爾雅·釋言】綯,絞也。【註】糾絞繩索。 切音徒刀切 to5, 徒侯切,這個音就多元了, tau5/tiu5/tio5 等等, 於是跟「綢」字同音!因此「綢」的動詞又有「束縛、纏紮」。《楚辭·屈原·九歌·湘君》:「薜荔柏兮蕙綢,荃橈兮蘭旌。」也是「綯」字的音假! 客語發音是to, 念如 thoo (土音)!是不是很像 「套」音!
以上介紹的「䌈」,「綯」,已經消失在中文用字中!但,卻頑強的遺留在方言口語中!當你在檢視閱讀古籍時,看到這兩個字,是不是有「驀然回首」之慨啊!
最後,閩語的「總」跟客語的「䌈」是否有淵源? 它的韻母是互為陽入轉字, -ang vs. -ak 。
後記:
掠無頭摠,是「無知」,比無知更不如的是「愚蠢」,台語俗諺說「豬頭毋顧,顧鴨母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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