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樹的流浪之歌
直樹的流浪之歌

一名喜歡戲劇與跑步的日文翻譯, 一名熱愛旅行與書寫的街頭藝人。 民謠|書寫|行旅|全馬|劇場 Matters文章索引: https://nice-crayfish-628.notion.site/d848efa3d05d45b5ba89ebbaee03a020

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印度‧大吉嶺

旅途中僅僅換過地點、敞開心胸,一切便截然不同。

旅行的樂趣,在於你永遠無法預料,下一秒將發生的事。

經過了四個月旅程,到印度的第一天,我才終於發現,身上唯一的信用卡,無法提領現金。

四個月來,我一直都花身上現金,當然包括旅途中賣唱的收入。在寮國與泰國時,曾想過提款,但一把卡放進機器,機台便提示要收取手續費。當時我錢還夠花,所以沒真的領,以為卡能讀取且能輸入密碼,便認定是能用的。

抵達印度當天中午,去附近VISA ATM試著提領現金時,ATM顯示說我的密碼錯了,但我很確定密碼無誤。試過兩次之後,為防被鎖卡,我決定先回客棧。

用skype打給中信客服,對方說必須在台灣臨櫃開啟國外提款功能,但仔細回想我有開通,於是過了一會我又打第二通電話,這次另外一個客服才跟我說,卡的確是開通狀態,但問題出在沒有設定,國外提款的4位數密碼。而密碼只能在台灣ATM設定。

我查到中國信託在印度有分行,於是問客服我如果在新德里分行的ATM設定密碼呢?但客服說其實中國信託台灣跟國外沒有業務往來,無法通用......。

打給另外兩間公司,元大的情形跟中信一樣,唯獨花旗可以在客服電話中,通過客服設定國外提款密碼,才順利把密碼設定完成。

但問題是那張卡在台灣。

最後我決定拜託老哥把我的卡寄來。網路上曾有人把卡片放進書本裡,於是我也決定這麼做。我住在一間專為日本人開的客棧,它同時是一間連鎖客棧,在印度有4間分館。我麻煩櫃台告訴我,瓦拉那西分館的聯絡方式,並告知如果東西寄到請通知我。過兩天確認郵件已從台灣寄出後,接下來就看天命了。

我帶著所剩不多的現金,離開了加爾各答。

加爾各答Sealdah車站


夜車上,印度乘客用難懂的英文說,希望能跟我換位置,擔心放在最下面的吉他與背包,但在與對方的攀談中,慢慢摸索對方的用意,確認沒有惡意後,才在睡前換去上鋪。

火車上的睡鋪,就是一片可以躺的板子,像夾心餅乾一樣有三層,中間那層可以折起來,好讓乘客沒要躺下睡覺時可以正常坐著。睡到最上層的我,用外套蓋腳,從隨身包裡拿出充氣小枕,把包包的肩帶壓在枕頭下,包包本體靠在牆邊,好讓有人想挪動它時,我可以輕易感覺到。

半夜的車廂變冷,如果沒有外套肯定難以入眠。清晨,起床去了廁所,火車外的風景已有了變化,外頭一片涼爽。

下了車到站外問往大吉嶺的車,三輪車司機跟計程車司機們都紛紛上來湊熱鬧。三輪車只是想載我到轉乘的車站,而計程車開出了一個我不可能付的價格。

往市區找共乘車,很快被休旅車司機攔下。一開始對方開了500盧比,我說頂多250盧比,對方竟一口答應。在車上等了二十分鐘左右,原本8人座的休旅車,塞了11個大人加兩個小孩,大家的行李綁在車頂上,而我因為擔心吉他所以自己抱著,也就更加擁擠了。


開車前我偷偷問了旁邊的印度人,問他們花多少錢去大吉嶺,不出所料得到150盧比的答案。又學了一次經驗。

一小時後,車窗外慢慢能感受到,氣溫正不斷下降。下午一點時到了大吉嶺市區,打開快沒電的手機,用google地圖找著旅館位置。大吉嶺像是放大版的九份,到處是上上下下的山路,但一條路只通往一個地方。我在山路小巷裡迷路,揹著全身行囊爬坡彷彿在登山。


找到旅館時,手機也自動關機。旅館的櫃台竟不知道房間價格,忙著打電話聯絡經理詢問,於是帶我先看環境,在我準備離開時,才問到價格一晚700盧比,折合台幣300元,是目前旅程中最貴的一晚。我瞧瞧沒電的手機,與疲憊喘氣的自己。

辦完入住想先洗澡,開了水龍頭卻沒熱水,去櫃檯問對方要我等,就這樣傻等了二十分鐘。老舊的熱水器看起來沒有任何動靜,他們請我換房間,我到了一間比剛剛小又沒陽台的房間,打開水龍頭,依舊沒有熱水。

最後他們請人去搬了一桶熱水給我洗,才終於折騰完躺到床上。雖然他們對應態度良好,但花了昂貴費用,卻得不到基本品質,我不禁感到煩躁,同時慶幸只付了一晚房錢。

大吉嶺是印度人的度假勝地,所以絕大多數住宿都超過我住的旅館價格。最後在網上找到一間Homestay只要540盧比,馬上預訂了明晚。天氣預報說晚上會降到7度,看來現在就去擺攤才是上策。


回到大街上,隨便買了小攤販的炸物吃,在一個鐘塔旁的市場小廣場前拿出吉他。身上現金已剩不到2千台幣,說不擔心絕對是騙人的。但沒到緊要關頭,實在不想刷卡。

而這些焦慮,在開唱那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人潮超乎想像地聚集,在第一首歌時,就聚集了將近20人,連著幾首歌更集結到了將近40人,人生第一次在街頭聚集到這麼多人。人們不停往我的吉他袋裡放下紙鈔,雖僅僅是10盧比、20盧比,但因給的人實在太多,我的吉他袋簡直要被紙鈔淹沒。看著注視著我的人們,我不禁百感交集。

人潮聚集後散去,很快又重新聚集,我找不到休息的空檔,只能硬著頭皮,在每首歌結束小喝一口水,就又刷下和弦進下一首歌。直到天色變黑,附近的攤販一一收工,人潮才隨之消失。

回到大街上買了小吃喘息一下,散散步放個空,發現入夜後的人潮,聚集在市場另一頭的廣場附近。決定休息完繼續擺攤。一唱,又是一陣騷動。旅途中僅僅換過地點、敞開心胸,一切便截然不同。

大吉嶺對當時的我而言,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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