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安提戈涅

我运气不好，永远是安提戈涅！

——薇依写给父母的信

她勇敢承认自己甚于常人的虚弱，从虚弱中发掘出救赎和治疗的道路。……而那些声称坚信虚无的忧郁者，其实只是不敢付出一切代价去赢得生命，不敢走上已经看到的正确道路。

——sweetii《生活的战争学校——西蒙娜•薇依及其遗作<在期待之中>》

痛苦不会摧毁痛苦的可能性

——马雁

安提戈涅与我们时代的关联性是苦涩而残酷的。如果说古希腊悲剧中秩序与道德、属人与属神的冲突激发了肃穆的情感，如今这种冲突只是让人恶心。（像是阿努伊借安提戈涅之口说的：“你们的幸福和你们那种非爱不可的生活让我恶心”。）

今日，我们还有可能同时保有虔诚和诚实么？信仰几乎成了对自己说谎。"天地良心"已经丢光了正面含义。安提戈涅也只能以猜测、感觉、甚至偏执去把握她的神，追求她的死，像一个病人。并且远非古代圣徒那般怀着对极乐的期待去追求，而是将死看作死本身，只有这样才能作为神意(满是债务的遗嘱)的执行人。神意高深莫测，于是非常吊诡的情形出现了：她们坚定于自己的不信、迟疑、拒绝，并将之理解为一种不可推脱的义务，一种神秘的使命，令人无比热衷的责任。从不对自己说话的虔信者，竟然认为是上帝托付的使命让她就站在教会门外。只有难以置信的事情才无比真诚。

比如对死亡的追求，永远的安提戈涅，“你愿意生，我愿意死”。如果在灵魂上讲，你我的位置应该对调么？死是预备好的。在那之前，她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勇敢地赢得生命。最后的问题：勇气，而非知识。知识往往只是为怯懦寻找借口，它沉痛嗫嚅着说：没有必要吧。不必把命运看得太清楚。"命运"是个不祥的词，满是情绪。生活需要一点麻木不仁，都一样……

但安提戈涅别无选择。

球抛过来了。我们要怎样生活？

2020年12月28日，马雁去世十年之际

献给中学同学苏畅，愿她的灵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