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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Tang 關注跨國遷移下的生命故事和權益,喜歡下海不愛上山,博班休業死線逼進

桃園移工參與式預算 已刊載在獨立評論天下

2018年的8月26日與9月16日,分別是桃園移工友善措施提案的兩階段提案工作坊。而今年,已經是桃園市勞動局舉辦第二次移工的「參與式預算」了。

早上近8點的桃園站,就已經有不少東南亞移工聚集,或從後站路上三三兩兩的悠閒晃過。車站周圍大量的移工已經成為80後台灣西部年輕人共有的車站記憶,而不要停留、快步走過,則是共有的默契。雖然戲稱到了車站像來到外國,但多數台灣人對於移工聚集的地方,了解並不多。

2012年台北車站的紅龍爭議、2013年檢察官投書車站大廳的觀瞻問題,到現在幾乎每個禮拜都有不同移工團體在車站大廳聚會活動,現有的制度、法規與環境,難道對東南亞移工還不夠友善嗎?現在桃園又要額外多一項「參與式預算」,甚至以「友善措施」為主要設定?台灣人對移工讓步的還不夠嗎?!

筆者做為參與式預算工作坊的工作人員之一,觀看移工們討論和提案的過程,發現許多有趣與值得省思的地方,或許可供台灣人思考:「友善」的行動,究竟要做多少?界限又在哪裡?

熱烈討論的移工們。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移工們最想要的,其實是……

去年的參與式預算以休閒育樂為題,今年則邀請東南亞四國移工們一同討論「桃園的移工需要什麼友善措施」,並在開始正式討論前以休閒育樂、關懷照顧、自我培力與其他這四個項目,先區分移工們可能提出的想法。

筆者參與了泰國移工們的討論。為了反映在台灣工作遇到的問題,減少他們和雇主間的誤會,幾位泰國移工覺得「中文課」是他們最需要的措施。他們週日在桃園市勞動局安排的中文班上課,一下課便過來參加預算活動,晚上還要上工。幾位年輕的移工們雖然一邊在便條紙上寫下問題一邊笑,但能感覺到,光是坐在那裡想問題,似乎就已經榨乾腦筋,再說到要思考解決方法,更讓他們一副想直接往後倒下來的樣子。

但即便週日晚上還要上班,移工們仍然強打精神討論,拋出想法。我發現待過庇護中心的移工們對於自身權益有更多認識,更積極希望尋找解決管道,也希望不再有同鄉受到委屈。第一次提案簡報時,就有兩組移工說希望能有法律諮詢,好了解移工在台灣的法律權利、行政流程應該怎麼跑。

在參與式預算討論的過程裡,也可以發現一個人的思考方式、表達能力、權利認知等,受到成長和所處環境影響極大。來自菲律賓的移工們多數擁有大學學歷,會對自身權利有較多自覺,也能使用英語溝通尋找相關資訊。台灣當前無論是街頭路標指示、法規資訊、公部門網站內容乃至街頭小吃點單,都多以中文為主,偶有英文搭配。對泰、越、印三國移工而言,若未有機會完成高等教育,那麼使用英文、看懂英文是相當吃力的。中英文皆不通,求助管道有限,怎麼尋求合法管道解決自身困境,是每個移工懸在心上的大石。

但其實若要放心的溝通,菲律賓移工們更習慣其日常使用的母語塔加洛語(Tagalog),這使他們更容易進入討論

「台灣人是不是討厭我們啊?」

為了不讓語言變成阻礙,桃園市勞動局在兩屆移工參與式預算的活動中,都安排了印、泰、菲、越四國語言的翻譯人員,協助桌長和參與的移工們進行討論。但即使解決了語言門檻,要讓來自不同地方的移工們認識什麼是參與式預算、友善措施和己身權利,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時即有移工朋友表示,因為母語裡沒有參與式預算的概念,要不要來參加他相當猶豫。

在備齊包含菲律賓移工慣用的母語塔加洛語(Tagalog)等,移工母語翻譯現場協助下,各桌移工討論如火如荼。

文化節慶組的菲律賓翻譯,用活潑的手勢表現提案文字。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透過翻譯的協助,菲律賓移工幫越南移工舉著提案,來自越南的高有點緊張的說自己想瞭解台灣法令,菲律賓的Grace一筆一筆畫著提案海報,Meljie為她們文化舞蹈的提案描繪出菲律賓原住民igorot tribe……印尼移工社團Street Fighter則端出了薑黃飯與甜點,慶祝社團滿一週年,更感謝桃園市政府的用心。最後在兩天的時間裡,產生了13項運動、文化節慶、語言課程、法律諮詢的提案。

菲律賓移工認真在海報上畫出舞蹈姿態。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印尼移工社團帶來了薑黃飯,也感謝大家的協助。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1992年,台灣開始正式引進外籍移工,從事底層勞動工作。但除了勞動力的身份外,外籍移工在台灣長期處在隱形的狀態。筆者接觸過的外籍移工們經常會問:「台灣人是不是討厭我們啊?要怎麼讓台灣人喜歡我們呢?」而每當遇到這樣的問題,總是讓我感到非常難受。因此,去年開始推動的桃園市移工參與式預算,可說是台灣在移工權益上的一大步。

為什麼需要友善?從兩次的提案討論裡,筆者看到這些東南亞移工們,最在乎的其實是被台灣人接納、希望工作順利、想知道運動場地怎麼借、想認識台灣文化。甚至還有印尼移工提議,希望能夠辦什麼活動,讓東南亞移工們一同參與台灣的國慶日。這些由東南亞移工們提出來的想法,並非只是為了自己,也是希望讓台灣人能夠接受他們。

看著這群東南亞移工朋友們,筆者不禁想:經過參與式預算中各種對於勞動、生活與文化的對話與反思後,這些移工會不會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得要離鄉背井?問題在經濟還是政治?在台灣的公共參與經驗又能在他們返鄉後,啟發哪些可能?當他們回國後,會不會對自己的家鄉有更多想像與期許?友善不僅是單方面的施予,而是當對方與我們共同生活的時候,讓同樣居住在這座城市的你我,一起來決定關係到我們的公共事務。

而在提案中,明年準備要回去的Yeosin站起來,用中文說:「謝謝你們,對我們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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