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第三一章    晚宴喬凡尼(3-31-5)

(3-31-5)

  用過晚餐,眾人移位至專門舉行家庭茶宴的小客廳。此間牆壁與天花板,以礫石、貝殼和白瓷,馬賽克拼貼阿拉伯繪紋,樑柱則局部綴飾古希臘羅馬神話的象牙浮雕,並塗布泥金,華美瑰麗;青銅噴砂琉璃吊燈暖光流絢,照映著新藝術運動代表人物,阿爾豐斯.慕夏的四幅真跡油畫組畫:《普熱米斯王朝預言女王的白馬》、《榮耀之地佩丘的門檻》、《黃金搖籃沉入伏爾塔瓦河》、《審判赫魯多什與什佳赫拉夫》,描述建立捷克共和國第一個王朝,普熱米斯王朝,預言女王莉布舍的傳說故事,畫風原汁原味呈現出他聞名於世的劇場裝飾手法,創作時間似乎近於《斯拉夫史詩》十二組畫,然而這組莉布舍傳說組畫,在繪畫藝術史上毫無記載,不曉得瞾煊煊女士如何取得。


  四幅組畫,預示此番驚險。


  墨薔梢邊為眾人準備茶宴,邊說道:「雅雅,請重新敘述一遍事件經過。」嚴雅雅點頭,再次說明日前發生於薩爾斯堡主教堂的經過,可當她不安地說道:「我真的看到穿赭褐色西裝的男人,撿起亞伯拉罕.摩瑟噴掉的左眼珠,向太陽高舉欣賞。」聽見赭褐色西裝,我和青曇對覷一眼,心生疑惑,難不成化學騎士犯兇?我問說:「怎知死者叫亞伯拉罕.摩瑟?」嚴雅雅攤擺事先洗好的相片,及一份舊的音樂節劇目單,說:「他專業表演莫札特歌劇,每年音樂節必定參與,在薩爾斯堡小有名氣。」我靈光一動,問道:「今年預計表演的歌劇有哪幾齣?」嚴雅雅回說:「絕對有《唐.喬凡尼》和《魔笛》⋯⋯詳細宣傳劇目表,應該米拉貝爾宮音樂廳外有張貼。」


  一聽《唐.喬凡尼》,我陷入沉默。





  按照嚴雅雅已排定順序,依次細察整疊相片:從她進入主教堂參觀,出來後補拍建築風景,到亞伯拉罕.摩瑟墜地一瞬間,以及警察們圍起封鎖線,百張高畫素相片,直接還原現場。


  「警察來了之後,沒勇氣告訴他們我有拍照,還看見奇怪男人⋯⋯偷偷逃離現場。」嚴雅雅相當自責,又補講一句:「我知道梢所長人在德國,就聯絡她過來陪我。」墨薔梢握住嚴雅雅的手,輕撫觸,以示鼓勵。我敷衍安慰:「妳又不是警察或偵探,逃離現場很正常。」突然瞧見某三張相片中,主教堂入口的雕像頭頂,產生兩抹違和感線狀影像,我指了指問:「什麼東西掉下來?」放平相片在桌面,眾人圍視,然影像太過模糊,無法辨識,黃茉莉說道:「我來解析。」


  黃茉莉從樓上抱下筆電,開始發揮她的專業能力,因長期替腹䵍處理古文物,經常進行物體攝影、圖檔修復等細緻項目,她用手機翻拍相片,傳輸進筆電解析,不消數分鐘,即可大致看出那線狀影像,隱約像一雙皮鞋,嚴雅雅突然驚呼:「警察最後找到的皮鞋!」我側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感覺皮鞋掉落狀態有些刻意,似乎傳遞某種訊息。」此話一出,其餘四人全望向我。


  翌日,我們一行五人,開車到格特萊第街外圍飯店群的停車場,再步行入街。格特萊第街充斥無數莫札特形象之商品,我心血來潮,施術將小絨毛打扮成莫札特造型,特別頂著一頭金白捲髮,搭配瞇眼憨憨模樣,實在非常搞笑。額外一提,墨薔梢和墨薔銀雖擁有墨薔氏血脈,兩人卻靈力薄弱,加之老爹摳媽不願她倆牽涉玄異圈過深,未曾教導她們武術和施術,純然常人,是故墨薔梢看不見小絨毛。街上九號莫札特之家,正對大門的短巷聚集龐大擁擠人群,該位置可合影整棟建築;短巷左側星巴克咖啡店,我入內購買史帝戈黃金啤酒後,又牽著墨薔梢到街末露天咖啡座廣場,尋找店名為「薩爾斯堡親王」,專賣「正統薩爾斯堡莫札特巧克力」的糖果店(俗稱藍色莫札特巧克力球),請店家將巧克力配送回臺灣,孝敬老媽,終抵主教宮廣場。


  今早遊客眾多,氣氛歡樂,掩蓋曾發生墜地命案的事實。音樂家連續謀殺案起源,開端於薩爾斯堡,即亞伯拉罕.摩瑟事件;未久,腹䵍透過「尚同六之術」稟報,維也納老城區環行大道的「維也納國家歌劇院」,同樣飾演喬凡尼的男演員,吊死在劇院內前廳樓道主臺階、花神壁畫拱頂上,駭悸劇團成員及行政人員,市長親下禁言令、封鎖消息秘查,是以小約翰.史特勞斯請託腹䵍,協助偵辦;一週後,布拉格瓦茨拉夫廣場、萊傑羅瓦街的「布拉格國家歌劇院」,同質性,飾演喬凡尼的男演員,遭火焚亡於金壁朱座圍繞的綺靡舞臺正中央。本來魚后余麗虹,和梅若璩工作室的孕婦胎兒雙屍,理應是某術者,使用類似石像活人化之術殺人,不該歸屬於此,但當那封莎草紙信送來後,我便明白彼此有所關聯,可定為第四宗和第五宗案件。





  千頭萬緒、一團亂麻啊!


  依嚴雅雅目睹形容,殺害奧捷兩國歌劇音樂家的,明擺是聖墓條頓化學騎士,然而他們短騎槍武術卓越,一擊則可奪人命,何必複雜殺人手法,又是上吊、又是火燒;況且他們畢竟常人,無法施術召喚石像鬼殺人,在臺灣大費周章搞事。反之具施術能力的,是波希米亞斯拉夫傳統一派的傀儡煉金術師,同理,大老遠跑到臺灣,攪和墨薔家涉入,自找麻煩、百害無利,也不可能。此刻我尚未認知,這宗謎團巨大到橫跨亞、歐、非三洲。


  「雕像刻的是誰?」我詢問嚴雅雅,她回答:「守護使徒魯佩特。」我撮摸下巴良久,了悟,指著魯佩特象徵手持物,對眾人說:「亞伯拉罕死前暗號就是這個。」青曇反問道:「鹽瓶?」我十分肯定回道:「薩爾斯堡自中世紀以降,採製鹽礦致富,亞伯拉罕的死,鹽脫不了干係。」嚴雅雅奇疑反駁:「一名歌劇演員⋯⋯因鹽巴被殺⋯⋯不可能吧!」我卻神秘嘿笑,說出更匪夷所思的答案:「嘿,不是歌劇演員,是莫札特和鹽巴。走,先去米拉貝爾宮再說。」眾人聞言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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