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楔子二．溺死後穿婚紗的魚后（3-28-4）

  龜毛妹臉色鐵青，耳朵卻赤紅，幸虧學生頭髮型遮住雙耳，她大聲轉移話題，問：「現場足跡和泳池排水口情況怎樣？」萬風遏止笑意，忽沉聲說道：「這就是請你們來的理由。搜遍現場，除了余麗虹的足跡，完全沒其他人的；所有水口沒排放水痕跡，也無兇手取水溺斃余麗虹的證據⋯⋯此外，最詭異兩點，一是法醫懷疑溺死余麗虹的是海水；二是無論再如何荒廢，游泳池底總該有些下雨的積水⋯⋯但，真一滴水不存。」

  「海水？這裡離海邊不遠⋯⋯兇手⋯⋯。」龜毛妹說道，萬風搖頭插話：「兇手在海邊溺死余麗虹，然後換穿她的高跟鞋，揹屍來此？鑑識測量過足距和深淺，確實屬於余麗虹個人。」

  「擅泳魚后余麗虹，夜晚溺死在名下的荒廢俱樂部泳池裡，死後被穿上合身的新娘婚紗，第一現場卻沒有第二人足跡⋯⋯結論兇手是『鬼』？」龜毛妹統整線索，續道：「假設有人協助余麗虹自殺，再佈置犯罪現場，可能性多高？」萬風不置可否笑答：「唔，零吧。我認為就算調查她身邊相關人士的不在場證明，亦無濟於事，重點是兇手或協助者如何憑空消失？一個女人夜晚單獨步行經過蒲葦叢，來到廢墟，怎麼想都不尋常。」

  「誰發現余麗虹？」龜毛妹問，萬風朝天空比著，回答：「無人機玩家，那人和余麗虹無關。」龜毛妹說道：「想來也沒人知道她昨晚何故獨自前來？」萬風頓了下，回道：「理論上沒人知道⋯⋯。」龜毛妹不解：「理論上？」此刻慢吞仔緩緩說道：「嗯，阿風你想調查祂們是目擊者抑或嫌疑犯吧。」龜毛妹奇道：「他們？」萬風朗笑，拊掌回道：「哈，蔣叔真了解我。管它兇手是神是鬼⋯⋯警方需要祂們配合調查，接受偵訊。」萬風指向池底三尊菩薩石像。

  龜毛妹恍然大悟，終於搞清楚萬風找她和慢吞仔協助什麼事。

  先前「章路櫽人體自燃案」，墨薔淳來電告知，章路櫽應是進入非法狩獵的山產店用餐，誤食名為「麞妖」的些微殘肉。龜毛妹上網查閱，方知麞妖是一種生存於半屏山，會吐火的老山羌妖怪，後經科學檢驗，章路櫽胃裡確實殘留類似動物組織的物質，然而燃燒太過，無法更進一步證明是何物。

  「雖無法接受欺騙行為，但不引起群眾恐慌也是警察職責之一。」龜毛妹妥協地對墨薔淳說道，「警方會以攜帶燃燒物誤引火結案。」

  經此案件，墨薔家的神秘傳聞開始在刑警圈興起漣漪，許多年輕刑警都向前輩打探，是否知道「格林威治迷宮社區」，又墨薔家人士是否真能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不料老刑警們彷彿共同簽訂保密協約，竟俱閉口不談，年輕刑警們可是接受過最先進、高端的偵查技術，極快形成資訊共享網絡，終於有人得到線索，在社群媒體發佈一張奇特照片──隸屬某財團的私人山區入口，一間營業虧損的咖啡廳（？），店主是名常打瞌睡的糟老頭子，豢養一隻毛色雜亂、身軀畸形，背部兩肩胛骨明顯凸起的跛足博美犬──牠正朝偷拍的攝影者吠叫。照片令年輕刑警們分裂成三派：信、不信、半信半疑。

  「一間咖啡廳」如何證明墨薔家的存在？

  龜毛妹一看，照片確實是格林威治迷宮社區的警衛室，某財團也非啥神秘組織，不過是居住裡頭的二十七個家族，組成「格林威治迷宮社區管理委員會」，買下三座山、兩條河、五片森林，呈環抱之勢，當作公共設施區域。龜毛妹不隨眾起鬨，聽慢吞仔說，墨薔淳甫從京都歸來數日，她突然渴望聽他聲音⋯⋯不，她單純想詢問案件，通話時，她說：「墨薔淳，綾雲緞莊張筱卿後續呢，刑事案件必須交給刑警偵辦！」墨薔淳聲音極度委頓，簡略說明他去見張筱卿的事，便掛斷電話，這讓龜毛妹內心不禁泛起悵然若失。

  他遭遇什麼事了嗎？刑警直覺加上女人第六感，墨薔淳如墜落泥淖深淵、身心癱瘓，臍帶著與至親間的羈絆，飽受禁錮。心結，只能他自己解開。

  龜毛妹歎氣，輕猶羽降，依然被萬風聽去。萬風不可思議地默察龜毛妹，心中十七、八個猜想閃過，推測這嚴肅女人，似乎情竇初開，而對象正是他打算拜託慢吞仔找來的墨薔家人士。

  「阿風，你想請墨薔家幫忙？」面對萬風，慢吞仔不避諱地坦承認識墨薔家，萬風亦直率言道：「不僅為破這宗奇案，哈哈，對於那個傳聞我也好奇得要命。」慢吞仔笑說：「行吧，叔就幫你聯絡墨薔鉅子⋯⋯。」萬風眼露懷疑，問說：「鉅子？戰國時代墨子的⋯⋯那個鉅子？」慢吞仔點頭，神閑氣定說道：「對，現在已改複姓墨薔。」萬風雙手摸頭、順梳著髮，好似聽聞天底下最瞎扯滑稽之事，笑道：「哇啊！幾千年家族呀，啥鬼血統。」龜毛妹聽萬風語帶不敬嘲弄，咬唇惡狠狠回瞪，萬風聳肩，趕忙毫無歉意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諷刺，就是太驚訝。」慢吞仔微笑說：「呵呵，阿風你心直口快這優點，倒和墨薔鉅子很像。」龜毛妹心底暗罵，像個屁⋯⋯突然一愣⋯⋯自己連說話口吻都學墨薔淳，沒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