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第二案 連續殺官案(2-16)

第二案 連續殺官案(2-16)

  閔妍麗待竇慶離開,入得屋來,說道:「主人,快天曉了,您稍稍休息吧。」花盈緋牽過閔妍麗,擁入懷中,柔聲道:「夜涼,怎還穿得如此單薄。」閔妍麗憂道:「鏑哥怎沒陪在您身邊,那夜刺客來襲,我著實擔心。」花盈緋笑道:「本王派鏑子任務。呵,此案⋯⋯快揭櫫了。」閔妍麗喜道:「咱們要回京麼?」花盈緋道:「不,豫州還件怪案,本王不查不安心。」花盈緋簡述「鬼軍送棺」案,閔妍麗嚇得抱緊花盈緋,道:「如此駭人之事,皇上沒派人去,倒要主人犯險。」花盈緋輕拍閔妍麗,淡淡一笑,自言道:「父皇當然派刑部和都司查案,一連兩宗怪案,牽涉多廣、陰謀多深,他們比誰都識魑魅魍魎。」


  遙望窗頭瑩月,該日甫到南郡,月暈皎潔未變,案件煞幾多波折,數日追查,刑部和都司全瞭然庫牧述、蔡融、田奭,三人和元仁觀貪瀆,遂停止調查,篤定三人內訌元仁觀,方遭毒手,未察雲康團夥之險惡詭計。雲康何人?他將劫盜鉅款,部份購買兵器,部份藉施粥贈藥名義,暗自把人製疫毒浸入黃符中,騙災民腹飲,致疫情愈越嚴重。




  天微發魚肚白,一枚紫絨銀針由花盈緋耳際飛劃,釘入廂房樑柱,花盈緋慢慢睜眼、披上綢袍,替閔妍麗蓋實錦被,拔下紫絨銀針收進袖中,步出房外,飛身上頂。


  曾出現在隱蔽山坳的男子,已坐等宅頂上,花盈緋於他身旁坐下,道:「怎來了。」男子呈遞密報,並從腰間卸兩壺掛酒,說道:「找主子喝酒。」花盈緋苦澀一笑,道:「咱靈石旅社的梨花麴,還是虔二家的酒?」男子道:「長孫鏑老喊虔二家的酒強,就買來嚐。」花盈緋笑道:「他還說不缺釀得酒,只比馬尿強些。」男子難得一笑,隨即又斂容,遞酒給花盈緋,花盈緋去壺口泥封,仰脖豪飲,吟道:「鐵蹠營魄兮雄魂,踸踔吞江山。懸芎採薇兮賢隱,怫鬱別人間。啼鳥聲裂兮弭翼,莫我振理。」


  世間殽亂,英雄斯須長絕,冷酒共醉寂月一刻。


  男子連飲數口酒,幽道:「隋帝打算北巡榆林。勞民傷財。」花盈緋落寞說道:「父皇翅馱蒼穹,幾時曾棲枝?臣民不過是他手中的行棋。」男子道:「帝位終究屬於齊王,您又得到些什麼,值得麼?」花盈緋輕笑道:「值!此生得你和鏑子倆酒友,值。」男子與花盈緋擊壺,續飲,說道:「史官筆下,千秋載記缺您,隋帝亦遺忘曾育養過您這皇兒。」花盈緋道:「你總記得我吧。」男子沉聲答道:「那要看咱們共醉過多少壺酒。」花盈緋低笑良久,方道:「你那稟性,想醉可難,總之別遺忘我楊瑯。」


  男子忽道:「聽說您收了兩侍妾,房內正睡著一個。」花盈緋一口酒剛灌喉,聞言咳吐出,舉袖擦嘴,道:「哪聽的。」男子道:「張出塵殺苗多算和什不缺時,我聽見的。」花盈緋嘆道:「你倒閑定,看出塵撒潑也不加管管。」男子道:「苗多算、什不缺賊老了去,死不了⋯⋯只是那鞭奴,似要來尋您。」花盈緋緩酌一口酒,低聲說道:「她要來。」男子察覺花盈緋情緒有異,不覺訝道:「您真⋯⋯。」花盈緋淺笑道:「不清楚⋯⋯易兒離去太久,我已無法理清自己的心。」男子長嘆,道:「您待那鞭奴不同,說明心裡有她。」花盈緋不語,男子轉題續道:「刑部、都司人馬已回京,向隋帝奏章,稟明荊州刺史庫牧述、江夏郡守田奭、江陵縣令蔡融,三人因貪瀆鉅款、分贓不均,內訌,相互暗殺而亡。」花盈緋想起田奭府邸那橘園,和東皇太一神君石像,楚風豪邸,未來將因貪瀆罪而沒滅,不勝欷歔。


  花盈緋道:「為保全二皇兄和元弘嗣,父皇會依此奏章昭告天下。元仁觀不過貪瀆一筆官金,罪不致死,我也讓楊素捧著打世家貴胄刮來的財富,補足這缺口,連續殺官案明面兒上,大抵破案⋯⋯背地賸餘的,由蠡苑解決。」男子道:「您密函提及幕後黑手雲康,當真要起兵叛變?」花盈緋搖頭道:「還摸不透此人心思,唯能確定高麗商人李鉉烷販他兵器,卻無跡象他組織私軍,須逼此人會面,窺測他心思。」


  遠近雞啼聲漸起,男子起身道:「該走了。是了,什不缺釀酒確實只比馬尿強些。」花盈緋低笑難遏,道:「呵呵,無怪靈石旅社酤酒生意不佳。那位竇大人恐一夜未眠查案,我也該去幫幫他。」男子拱手道:「主子,保重。」說罷,飛身攀踩客廂旁的老松,與那日藤鬚老人一般路徑離去。花盈緋撿拾兩空酒壺,旋身落地,回屋,靜待連續殺官案的最終幕。




  竇慶一夜未眠,外派查緝的差役們亦不敢怠忽,早膳過後,已傳來消息,赤湖畔周遭曾存五處私宰場,因荊州染瘟、牲畜暴斃,如今獨賸一處。花盈緋道:「竇大人,雲康團夥匿藏該處,此去十分凶險。」竇慶凜然道:「剿滅匪人乃卑職職責之一,豈言凶險。」花盈緋笑道:「竇大人尚未接父皇明旨?連續殺官案宣告偵破,刑部和都司皆已回京覆命。」


  竇慶道:「卑職接旨了,知陛下須以三人貪瀆內訌而亡之死因,昭告天下。先前承蒙殿下指教,您曾言陛下『不在意賑濟鉅款究竟被貪瀆多少,而是誰連續殺害朝廷欽定官員,違逆龍顏、阻擾政務』,卑職是真正明白了,安邦國得先安民心,旱疫已使民心浮動,若此時再興叛變之事,那可真亂。欽定殿下為『謁者侯』,密查雲康團夥叛變真相,陛下明鑑。卑職決意和殿下同進退,絕不妥協。」花盈緋心下感動,他「假謁者侯」,能得竇慶這麼箇忠良文臣輔佐,大隋仍受蒼天眷顧。


  花盈緋道:「既知連續殺官案始末,雖無雲康團夥組織私軍、犯違逆罪之罪證,然則不論發生何事,竇大人須以保命優先。」竇慶愧道:「卑職未能找出雲康團夥購入李鉉烷兵器的藏匿地,實負朝廷。」花盈緋勸慰道:「雲康謀劃此案縝密,來者不善,推測在案件發生的一二日內,已將兵器運離。」竇慶惑道:「運離?」花盈緋道:「培養私軍無法日短促成,此等危險行舉,非萬全把握不行,雲康勢在極隱密地練兵,片晌咱們找不著,只得靜守。」


  午時,竇慶帶領差役和暗自召集的府兵,隨花盈緋往私宰場。花盈緋先派此番隨行的蠡苑護衛去盧巧兒家,交代長孫鏑造完齒剪後,攜之會合私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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