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初案 賑濟貪瀆案(1-7)

初案 賑濟貪瀆案(1-7)

  五人來至馬圈邊上,楊朠怕鄭羲、楊膤認出,取將事先備好的白帕給楊杲、刁鋒遮面,自己亦以錦絹縛口鼻,緊隨池鬯走近馬圈。池鬯走近時,鄭羲正和張須陀、麻叔謀評論馬性,鄭羲見池鬯前來,臉色一沉,打算諷刺幾句,未果,池鬯忽扯喉大聲嘶鳴,直若馬聲啾啾,眾人皆驚,說也更奇,十九龍馬,連同病庵癱軟的土癲癲,竟仰脖回應,馬聲嘹亮,氣音響徹,與池鬯形成對應唱和之音,眾人更驚、一時無語。鄭羲面如慘灰,這般局面已非他可控制。


  場眾或叫道:「這不就是昨日那書生?他果通馬語,人間竟有此不世之材。」「稀奇啊,十九龍馬非凡品,性多傲,居然應和書生。」「鄭少卿怕是不敢賭了吧。」楊朠、楊杲大喜,關萱則含淚輕笑。




  「可惜我蠡苑無這等人才啊,哈哈。」人未至聲已及、笑語宏亮,場下通武之人,不由得凜然,來者內功精厚,步伐雄穩,是外家武學高手,其身後所跟小廝,雙手捧抱一匹淡黃錦帛,腳步亦輕靈。蠡苑護衛俱抱拳施禮:「主人。」來者壯胖,紅袍珠帶、金絲玉環,領口衣角滿繡雀翎和芍藥,質氣俗浮,楊朠皺眉生厭,心底怒道:「花盈緋就這模樣!」少女情愫大失所望,本以為名震諸國的蠡苑家主再不濟,也應幾分瀟灑顏色,怎如此俗不可耐。楊杲察覺皇姐眉目有異,擔心低語:「姐姐妳怎了?」


  世人皆聞花盈緋商名,卻甚少親睹其容,若非蠡苑護衛一聲「主人」點實身份,只當來者一富賈。花盈緋拱手歡道:「這許多朋友願賞花某薄面,共襄盛舉賽馬局,花某在此拜謝,場邊上兒備有薄酒,誠邀眾朋友暢飲。張郡丞、麻督護、霽舒郡主、鄭少卿⋯⋯池公子⋯⋯,諸位貴人屈駕枉顧、蠡苑榮光。」花盈緋雖初見眾賓,卻對各人身份十分暸然,尤其向池鬯拱手時,亦略偏向楊朠、楊杲、刁鋒三人,楊朠心驚,暗道:「好厲害的人,且不說我三人遮面,想來我等身份他也知曉,先前倒小覷他。」楊朠收起些微輕鄙之心。


  花盈緋續道:「花某先行賠罪,還望眾朋友海涵,此番賽馬局,花某已改了規則。」場中一片喧譁嘈雜,一人不滿高喊:「花老闆,後日便投盤開賭,你此時改規則,未免有失公允。」花盈緋大笑,道:「朋友,你瞧,此處有我朝神將張郡丞,太僕寺鄭少卿,還有這位⋯⋯素王高徒再世的池鬯公子,他三人參加賽馬局,你說,改規則公平還是不改規則公平?」眾人無言,此三人深諳馬性,莫說大隋朝內無抗手,即使放眼諸國,也沒幾人出其右,況乎書生池鬯竟通馬語,倘他和龍馬們打個商量,此局也沒下賭的必要,改規則確實道理。


  花盈緋招手,那紫衣小廝俊美冷傲,但見他臂挾錦帛、兩足微蹬,猶似紫煙昇空,將告示文帛掛上高樓頂簷其中一處尖角,並隨文帛的鬆展,一黃一紫同時垂落,煞是美麗。場眾驚異:「蠡苑當真臥虎藏龍、老林深潭,暫別說花老闆一介商賈,身懷底厚的外家功夫,竟連貼身小廝,身手都如此了得。」


  告示文帛內的規則稀奇,眾人更驚,文書:「四月初五,賽馬盛事,辰時起申時終,盲師駕騎,金光門始發,出長安縣達歧山縣,十九龍馬齊上陣,每人一注馬。」


  「盲師!」瞎子賽馬,聞所未聞,場中人面面相覷,都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一日之內必須由長安縣到岐山縣,路途遙遠,常人騎師都難以負重,盲師安能承當。「花老闆,此事不合情理,盲師豈可駕馭這些龍馬。」異議紛呈,卻聽花盈緋道:「此些盲師本為眼傷軍士,除役失援,花某不過給他們一個謀生機會。猥雖微賤,仍知馬背保國的道理,蠡苑年年舉辦賽馬局本有威恫他國之意,好彰顯我大隋朝人良馬足,若人人精武強騎,何愁他患。」聽畢,眾人叫好。


  張須陀撫鬚讚道:「好!張某原先當賽馬局乃游藝之爭,本不欲參入,今日花老闆一席保家衛國慷慨,令張某服氣。吾願向鄭少卿、池公子,及在場識馬高手討教。」揚言他張須陀必參與此次投盤。麻叔謀隨笑道:「張郡丞和花老闆都乃我天朝棟樑,我麻某敬佩至極。」花盈緋回道:「得張郡丞這番謬讚、麻督護嘉獎,花某愧不敢當,張郡丞麾下馬乃安邦良駒,十九龍馬雖奇異,焉能與安邦良駒等齊,志氣立彰高低。」


  楊朠一旁聽得驚疑:「花老闆好生奇怪,看似貪俗,卻又張口閉口敬國安邦,將賽馬局規則改得這般不合理,投注之人必定減少啊。」關萱嘆道:「那花老闆幾句話語,竟把一場手擲千金的賭局,轉為保國之爭。」說罷,憶起鄉親飽受旱苦,又潸然落淚。池鬯安慰道:「關姑娘⋯⋯莫傷心,花老闆所言⋯⋯言未必假,大隋⋯⋯外憂甚深,賽馬局存⋯⋯存其作用。花老闆⋯⋯老謀深算,原本⋯⋯賭盤⋯⋯騎師術藝精湛,於⋯⋯地貌變化普通⋯⋯普通的賽場競⋯⋯馳,倘使相馬者⋯⋯目光銳利,可說贏率⋯⋯贏率極大。此新棋⋯⋯舉步,攪亂⋯⋯攪亂所有必勝條件,形成⋯⋯變數,盲師、畸地⋯⋯和⋯⋯相馬者機心,簡直⋯⋯危局一場。」


  池鬯暗指鄭羲,微笑續道:「但⋯⋯鄭羲已一隻腳⋯⋯踩入此局,傳遍京城,說不得已⋯⋯已傳至塞外邦國,萬千⋯⋯抽不得身,那其他⋯⋯其他貴人該如何?」楊朠恍然大悟,暗笑道:「好書生!他那票死要臉面的臭世族,若不投注,豈不落下乘,興許連當今聖上都知此事⋯⋯哇,是池鬯你不簡單,還是花盈緋不簡單,說不準你倆合謀呢。」


  刁鋒忽道:「長安至歧山,地勢險惡、丘壑交雜,存在山洪積扇和渭水沖階,又處處臺塬硬質,馬行艱險。」池鬯點頭道:「壯士⋯⋯所言極是,歧山縣為⋯⋯扶風古國,北魏⋯⋯酈道元《水經注》云:『漆水⋯⋯出扶風、杜陽縣俞⋯⋯俞山,東北⋯⋯入于渭。』古稱⋯⋯民之初生,自土⋯⋯自土沮漆。漆水源自⋯⋯大神山,水質⋯⋯含泥似漆;而沮水別名石⋯⋯石洲河,河道挾石⋯⋯阻礙,兩水與⋯⋯與洛水合流為⋯⋯渭水。山者,岐山也,因山⋯⋯兩歧,故名。《國語》云:『三川竭、歧山崩,幽王⋯⋯乃滅。』,山勢嚴⋯⋯峻,要想通過⋯⋯渭水、歧山而⋯⋯不傷,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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