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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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香港的90後,文字工作者。喜歡本地文化,喜歡廣東歌,希望這裡的文章,能與過路的你/妳相遇。 IG:cantokid1412

【音樂故事劇場】在海濱哼唱《春夏秋冬》的中年男


第一次走進位於海濱的「Sampan Cafe」,俊賢沒有想過,這裡會是在A市尋尋覓覓的起點。

故事要從應徵這間cafe講起,「Sampan Cafe」是間以廣東歌為主題的cafe;而俊賢之所以來到這間cafe,也是因為進添。

進添某夜沿著海濱公園跑步時,跑到這間cafe旁邊,正在店外的圓檯前稍作休息之際,看到cafe門外張貼著「招聘啟示」:

「假如你正想找點事做,碰巧也喜歡廣東歌的話,這間cafe非常歡迎你的應徵。

有興趣者,請以email聯絡店主:xxxx@xxx.com


這張頗為有趣的「招聘啟示」,讓進添想起喜歡研究廣東歌詞的俊賢。

進添沒有猜錯,見過幾份工都沒回音的俊賢,對這個招聘確實很感興趣。

唯一令俊賢有所動搖的,是這間cafe對俊賢來說,真的很遠,尤其搭完巴士落車後,還要走一大段路才到回歸塔。

不過俊賢照樣將應徵email送出,而且很快地,就收到對方回覆約見面。


黃昏時分,俊賢長途跋涉抵達A市,再沿著海濱走那段漫漫長路,終於來到「Sampan Cafe」應徵。

大概沒有甚麼工作,要走到這麼遠應徵吧…

不過雖說步行了接近20分鐘,還好十月的天氣相當涼爽,海邊吹來陣陣秋風的同時,還有斜陽作背景襯托,反而讓俊賢更覺醒神。

「Sampan Cafe」的門面頗有格調,店內悠和的燈光透出店外,俊賢推開大門,走進店內。那一刻的俊賢,沒有想過這是自己遊走A市的開端。

跟其他cafe不同,「Sampan Cafe」整個氛圍,都帶著陣陣懷舊的音樂氣息,周圍擺滿很多珍藏CD、黑膠碟、甚至casette帶…不少作曲人和填詞人的手稿,同樣也像珍品般,擺放得整整齊齊。

Cafe中央有個小型表演舞台,旁邊有個調製咖啡的工作間,角落處還有個擺滿粵語CD的counter,而櫃面,站著帶有幾分沉鬱的中年男人。


「唔該,我黎見工架,請問店主係度嘛?」直覺告訴俊賢,眼前這位中年男,就是店主。

「嗯,你就係俊賢。OK,我地坐低飲杯野再講。」

店內沒有很多其他客人,雖然cafe不算太大,但卻相當有空間感,配上悠和的音樂,讓人有種安寧的感覺。

「俊賢,要杯熱朱古力嘛?」

俊賢微微點頭,店主就揚手呼喚在咖啡吧台閒著的女生:「Angela,兩杯熱朱古力唔該。」

「未介紹自己,我係Jimmy,係呢間Cafe既店主。」

之後所謂的應徵,其實一點也不嚴肅,反而更像是high tea聊天。

「你好鍾意廣東歌?」被店主這麼一問,俊賢也放膽地分享自己對廣東歌詞的喜愛。

「其實我好鍾意廣東歌詞,以前買親CD,都會拎起歌詞簿背歌詞,有時會改下歌詞玩下,或者幫朋友作既歌填下詞咁...」

Jimmy沒發一言,靜靜地喝著熱朱古力,聽著俊賢的一字一句。

俊賢連續講上幾分鐘,Jimmy亦沒有插嘴,待俊賢將話說畢,才呷一口熱朱古力,然後帶點不經意地問俊賢:「你有冇聽過《春夏秋冬》?」


說時Jimmy凝視著窗外,口中念念有詞,哼起幾句旋律:「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陷入沉思的Jimmy,哼唱的聲音愈來愈細,片刻彼此靜默下來。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夢想,就像落葉飛,輕敲我窗...其實我都鍾意呢首歌。」

聽到俊賢接起歌詞哼唱起來,Jimmy回過神來打量著俊賢,然後嘴角微微一笑。


「可能你會好奇,點解我要問你,係咪鍾意廣東歌。其實呢間Cafe,係我老婆既idea,佢好鍾意廣東歌,好想有個地方,可以同人分享鍾意既音樂,飲杯cafe,聽下音樂,感受慢活,香港人太匆忙喇...」


「係呢俊賢,你幾時可以返工?」

俊賢有點錯愕。只是回答過兩個問題,只是哼唱出《春夏秋冬》,店主就決定請自己?

「比起其他野,我感覺你對廣東歌有熱誠,更加重要。」

俊賢覺得,這位店主很有趣,在這裡工作應該也會很有趣吧。

***


一直以來,俊賢也想看看店主的太太,到底是長甚麼模樣,感覺她應該是個頗有修養的嫵媚女人吧!不過,俊賢從來沒有在店裡見過她。

反而,俊賢不時看到店主坐在Cafe外面,望著無盡的海景,眼神有點哀傷地哼唱: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春風彷彿愛情在醞釀...」

《春夏秋冬》,似乎是店主最喜歡的歌。


後來,俊賢才得知,喜歡這首歌的,是店主的太太;喜歡張國榮的,也是店主的太太,而這個「她」,在這間Cafe開業之前,就已因病離世。

當俊賢再次看著店主,一臉沉鬱地靠在欄杆、望著大海哼唱時,俊賢眺望海濱,隱約朦朧之間,彷彿看到店主的太太,彌漫在空氣之中。

「如離別你亦長處心靈上,寧願有遺憾,亦願和你遠亦近。」

掛念亡妻的心態,年輕的俊賢很難理解,但自從他遇過那位早已不知去向的100%女生,俊賢稍稍更為明白店主的心情。

「無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從沒再疑問,這個世界好得很。」

俊賢和店主,同樣思念著,一個沒有可能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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