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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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Country for Old Men.

读书笔记|读以赛亚·伯林《自由论》(Liberty by Isaia Berlin)

读书笔记可能是最没有希望的文体之一,被才华有限的写作者当成救命稻草,用来延续写作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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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哲学我应该一直有着朦胧的兴趣,上大学时我选修过“西方哲学史”,了解一些西方哲学流派和哲学家。不过直到2019年秋天,通过青年学者陈纯的文章,我才知道以赛亚·伯林。陈纯是哲学博士,他热爱自由,关注社会热点并大胆发声,曾被网暴,进而遭致“钦定的社会性死亡”。

今年二月初我开始读《自由论》,持续近五十天,三月二十号读完。这是一本政治哲学论文集,尽管有专业人士(武汉的邓晓芒教授)认为伯林的作品通俗易懂,但我只有经济学本科学历,没有系统地学习政治哲学,读起来还是很吃力。长期以来我的阅读聚焦在文学、新闻等领域,偶尔接触哲学,从未读完任何一本哲学著作。邓晓芒教授说“伯林因为表述上的通俗性而吸引了众多读者”,他似乎对伯林评价不高,认为他的自由观“是一笔糊涂账”,学者周枫曾撰文反驳邓晓芒。

我没有能力评判两位学者的论战,但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周枫,仅仅因为更欣赏他的学术立场和气质。和晦涩难懂的康德相比,伯林或许显得“通俗”,可哲学著作绝非通俗读物,对于我这样的业余读者,《自由论》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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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的这本《自由论》出版于2002年,其核心部分是“自由五论”(Five Essays on Liberty),即伯林关于自由的五篇论文:Political Ideas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1950年)、Historical Inevitability(1953年)、Two Concepts of Liberty(1958年)、John Stuart Mill and the Ends of Life(1959年)、From Hope and Fear Set Free(1963年),编者还收录其他相关论文若干篇,集结成书。

本书的前身是1969年出版的《自由四论》(Four Essays on Liberty),它包括上面提到的五篇论文中的前四篇,伯林亲自为《自由四论》作序(即“Introduction”一章)。本书也收录了这篇序言,伯林用它回应来自学界的批评,尤其是《历史必然性》(Historical Inevitability)和《两种自由概念》(Two Concepts of Liberty)引发的巨大争议。

这不是一篇普通的序言,它长达五十页,六十岁的伯林倾尽毕生所学,笔战群儒,大胆地探索两千年都悬而未决的一些哲学问题,其精彩程度堪比武侠小说里“华山论剑”和“血战聚贤庄”等不朽的情节。可惜作为外行我只能看看热闹,很多精妙的细节或被我遗漏,或完全超出我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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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旬的一个下午,天气阴冷,我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捧着 iPad 读《自由论》。我遇到严重的阅读障碍,频繁陷入令我费解的句子和段落,苦不堪言。页面轻微扭曲的 PDF 格式对眼睛很不友好,加剧了我的痛苦,我查到纸质书在网上卖五百多元一本,买不起。

我气急败坏,开始怀疑人生:“干嘛要遭这种罪?我在做什么?非读它不可吗?再怎么读,我也不能成为博士,像陈纯那样就公共议题轻松地发言,靠写作挣钱,并有机会结交高学历的女士(足疗从业者学历偏低)。一把年纪了,我还贪慕‘能读懂英文哲学著作’这点可怜的虚荣, 和我鄙视的襄阳英语角微信群(我已被驱逐出群)那些使用流利说、趣配音等学习软件自娱自乐的人有什么区别?和研究‘茴香豆’有几种写法的孔乙己有什么区别?”

我赌气似地强行推进阅读,连续读了五个小时,眼睛快瞎了才读完五页,约2500英文字,创下个人阅读史上最慢记录。我明白了,读得再多,英语还是我的外语(FOREIGN Language),我还是会遇到英语不够熟练导致的阅读障碍,《自由论》的序言恰好无限放大了此类障碍。序言我读了十天,日均五页。

谢天谢地,后面的章节不再像序言那么难,我逐渐读出一些感觉,越读越有信心,越读越快,一天十页,十五页,最顺利时一天二十多页。《密尔与生活的目的》(John Stuart Mill and the Ends of Life)有三十多页,我几乎一气呵成,不到两天就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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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豆瓣上读到一篇关于这本书的读书笔记,标题为“伯林《自由论》小摘要”,有些震惊地发现作者是江绪林。笔记发表日期是2014年8月,一年多以后,江绪林在华东师范大学自缢身亡,年仅四十岁,他有严重的抑郁症,也是哲学博士。

江绪林随手写的“小摘要”看上去很专业,涵盖了所有核心章节的主要论点,并附带个人点评,这才是读书笔记应有的样子。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不能像江绪林那么写,我已过了他自杀时的年纪,再也无缘攻读哲学博士,当大学老师。

很抱歉,我依然不准备写一篇“硬核”读书笔记,到现在我都不能完全领会伯林的“两种自由概念”,无法轻松地分辨“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我的读书笔记注定只能走野路子。

这篇文章我断断续续写了很久,早在二月底,《自由论》读到一半时,为了在微信读书群“交作业”,我迫不及待开始写。2月28号,我在“闲叙咖啡”枯坐整个下午,才写了七百多字,后来又全部删除。走野路子太难了,一团漆黑,无处下笔,怎么写我都不满意,都涉嫌自恋,写下来的文字也羞于见人,很要命。

对于有志写作的人来说,读书笔记可能是最没有希望的文体之一,和本质上是日记的旅行文学一样,被才华有限(主要是想象力贫乏)的写作者当成救命稻草,拿来延续写作行为。

就到这里吧,我写不下去了,面前的中杯“双萃澳白”已经喝完,我不能赖在肯德基不走。不能再拖延,现在我就把作业发到读书群,和《自由论》 拜拜。

一会我要去附近公园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2021年4月19日 下午五点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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