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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寫字而已

父母會令你“恐婚”甚至“恐被愛”嗎?

Image by Sasha Freemind on Unsplash

有人説即使你過得多努力,活得多自在,你都甩不開父母的陰影。你要不是變成他們那樣,就是硬要把自己變成不是他們那樣。

中國式父母的愛很内斂,不張揚,同時也很扭曲。因愛生恨或者愛恨交織這種事情時常發生。

父親對母親從來沒説過一句好話,更談不上什麽溫柔體貼。自詡為一家之主的他時常在女兒面前抱怨自己工作有多勞累,回到家也得不到好的照顧,說母親不體貼也不理解他,明明家裏有保姆了她還是做不好一個妻子的分内工作。料理一般,總是黑口黑臉,也不懂得照料他摯愛的花花草草,整天只會看電視玩手機一無是處,衣服穿來穿去還是那幾件,完全不會打扮給老公漲面子。

可憐的是連女兒們也開始對他感到厭倦,站在媽媽一邊,誰叫母親永遠都是花最多時間顧小孩那個,他更感到無助,在跟外面的朋友風光過後,總愛找女兒傾訴後痛哭流涕。

他打心底裏認爲世上最愛他的就只有奶奶,因爲只有自己的媽媽才是全心全意百分之百地疼愛他。對啊,世上只有媽媽好,所以你不知道在你女兒心中也是媽媽最好嗎?人到中年,雙親離世,那個不中用的妻子也學不到自己老母親的一半功力,大女兒結婚離家,小女兒在國外且又叛逆,“反正以後我老了就送我去養老院等死就好了!你們不用管我!”

但你真的有那麽瀟灑面對死亡嗎?我認識的你可不是這樣。

“你們跟媽媽有現在的生活都是爸爸的苦日子換來的,你們要感恩!” “爸爸這麽辛苦,爲什麽你就是不瞭解不體諒一下呢!” ”爲人父母的心酸你是不會懂的,你現在還小,等你有小孩就懂了。“ “你媽媽就是日子過太好了才不了解她老公!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爲了什麽?還不是爲了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爲了這一個家,不要讓別人瞧不起我們!”

這種情緒勒索的話我跟我姐從小聽到大。那種麻木的程度已經到看著父親在痛天哭地的泣訴而自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哭,心裏想著他媽的這場戲什麽時候要結束。或者盡量讓自己發呆但看上去還是要裝聽的很認真的樣子。父親很玻璃心。

在家晚上父親到家總習慣敲一下女兒房門看她們睡了沒,這時候千萬要裝睡不要開門,否者他又會繼續扯他的悲痛過往沒完沒了的煽情傾訴。父親很寂寞,想要關心。以前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家庭,現在他希望有人轉過頭呵護他一下。

母親對這種語言暴力也習慣逆來順受了。急躁的她本來是不太會在吵架時讓步的,但對方是養自己的老公,爲了家和萬事興也懶得跟他吵了,反正忍忍也就過去了。這不也就忍了大半輩子了嗎。

去買衣服也大多數是因爲老公對她的衣著嫌東嫌西,“這個顔色你爸應該不喜歡,這個呢?你覺得怎樣?要不拍個照片跟他看看再決定買不買吧。”

本來在家裏舒舒服服地一個人看手機追網路言情小説,聽到門鈴聲在監視器看到我爸,立刻把手機放下跑到一邊裝忙,沒事找事做,不然又被父親念個不停,說在家這麽多時間也不去照顧一下他的花草。

母親對花草種植完全不感興趣,至於做飯也是家常便飯的水平,她自己也承認不像姑媽那樣那麽愛鑽研料理。那她到底喜歡什麽熱愛什麽?我也不知道。在我整個人生裏我只知道以前她喜歡追劇現在愛看手機。其餘的時間都在忙小孩忙家庭的瑣碎事。哦對了,她還會偷偷買股票希望能多存些錢,畢竟那個看上去很氣派的老公并沒有給她很多家用,可惜都只虧不賺。

再一次難得的旅行中,在一家大排長龍的店買了兩盒葡撻,找了個有樹蔭的落脚處休息一下。大熱天時,母親喝了口水,見父親汗流浹背的,她把水遞過去。”你有沒有搞錯,你喝過的水還給我,上面有多少細菌你知不知道啊?你這人真的很不講衛生。我們都幾十嵗人了,都要用公筷注意公共衛生,欸!” 父親狠狠地瞥了一眼駡駡咧咧地揚長而去。“不要就算了,我還以爲你口渴呢!”母親笑笑作罷。這笑是難過,尷尬,還是她覺得滑稽呢?不得而知。但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愛呢,或許真的只剩下親情了。習慣了彼此存在,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看到覺得礙眼,看不到又覺得少了些什麽。有總比沒有好吧。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小孩,對婚姻的見解超乎同齡人。父母的婚姻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在那個被空頭祝福浸滿華而不實的婚禮過後才是人間鍊獄。沒有理解與尊重的婚姻只剩下材米油鹽的瑣碎,會把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侵蝕耗盡,最後只剩下一個行尸走肉般的空殼,麻木不仁,連嚎啕大哭發泄不滿的資格都喪失。

身爲女性,很難不偏幫自己的母親。父親很難,一個男人背上了養家的擔子,家裏所有巨細靡遺的支出都壓在他肩膀上,然而卻換來家人的不解;母親更難,難在她可以跟一個她愛的男人爲她生兒育女然後全然抛棄自己,她除了女兒跟丈夫還有什麽?父親還可以在工作上做個威風大男人,但母親一無所有,也無處可逃,這個家是她唯一的依靠。愛的卑微,愛的沒有選擇,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他的確很愛你,但他的愛是讓你放棄自己成全他。對被愛的恐懼已經超過不被愛,深怕陷於泥沼再也爬不出來,變成母親的下一個輪回。

比起擺脫父母的陰影,不如讓它伴隨著你,讓他們的故事成爲你的明鏡,繼續過你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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