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的神话，会在这轮金融危机破灭吗

(题图：比特币创世区块，图源https://i.redd.it/j6ih3qdn0s701.jpg)

1992年，Timothy May在《加密无政府主义宣言》中写到：“正像印刷术改变和削减了中世纪行会的权力和社会权力结构一样，密码学方法也将从根本上改变公司的性质，和政府干预经济的方式。加密无政府主义与新兴的信息市场结合，将创造一个任何文字与图形素材的流动性市场。”

28年过去了，“文字、图形”以及视频、音频的在不停的被创造和流动着，但却没有基于Napster、Kazaa、BT、eMule或者任何P2P技术的去中心化自由交易市场。

2008年，中本聪在《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中写到：“互联网上的贸易，几乎都需要借助金融机构作为可资信赖的第三方来处理电子支付信息。虽然这类系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运作良好，但是这类系统仍然内生性地受制于“基于信用的模式”(trust based model)的弱点。我们无法实现完全不可逆的交易，因为金融机构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出面协调争端。而金融中介的存在，也会增加交易的成本，并且限制了实际可行的最小交易规模，也限制了日常的小额支付交易。”

12年过去了，我们现在朝思暮想的盼望着金融机构把比特币纳入他们的资产组合。

2009年，中本聪在比特币的创世区块中写下了当天《泰晤士报》的头版标题，“2009年1月3日，财政大臣处于第二次援助银行的边缘”，这个时间戳醒目的代表了加密朋克们对资本主义的愤怒与嘲弄，全球政府都在印钞以拯救大而不倒的金融机构们，无论是直接援助，还是量化宽松（央行购买金融资产），其本质都是洗劫纳税人，援救资本家。加密数字货币生态极大的受惠于量化宽松，因为它自称是一种抗通胀资产。比特币从数字货币变成了数字黄金。通缩模型保证了它的稀缺性，我们相信，终于有了一种独立于政府，不会出现恶性通货膨胀的货币模型。

2020年，在这一轮金融危机中，这个共识也许会最终破产，并产生深远的影响，或许带来加密数字货币生态整体的崩溃，正如Napster审判案曾经对P2P分享产生深远的影响。

1、中本聪的失败？

比特币还是避险资产吗？有些人会说，不是，因为从10500美元高点向下已经跌掉了25%；但另一个更重要的信号是，从10500美元高点以来，比特币的走势开始与美股S&P500指数同步，几乎是美股涨比特币涨，美股跌比特币跌。

过去我们认为BTC是一种抗通胀资产，抗通胀资产有一定的避险性，所以在经济突然出现问题时BTC反而会走强，过去几年来，这个反向趋势多次被验证。但现在，比特币的走势与美股接近，这说明BTC已经逐步变成了一个风险资产，而不是避险资产。这个基本面的变化，对于BTC的影响是巨大的。

So？有些人会说，比特币不避险就不避险吧，不耽误我们炒合约啊？歌照唱，马照跑，开多开空继续梭哈。但我们冷静的想一想，加密数字货币的价值和愿景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创造一种可以炒作的数字资产标的吗？人们投资加密数字货币，加密数字货币项目享受巨大的溢价，都是因为它们看上去可以颠覆传统金融机构，颠覆传统的货币发行，实现去中心化的自由开放的全球化市场。这一愿景才是比特币的估值中枢，估值中枢和流动性共同决定了价格。脱离了这个愿景，那无论是BTC，还是ETH，其价值和秒啊上炒作的名人时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垃圾。

当我们开始翘首企盼比特币ETF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输了。BTC失败了，中本聪失败了。

2、加密数字货币的失败？

一种货币的价值来自于它的交易属性。货币是用来标识商品价格的，它必须要回到交易场景中去才有价值。有些货币离开交易场景太久，比如贝壳，回不来了，清零了；有些货币离开交易场景还不太久，看起来还能回来，所以依然可以成为其他货币的价值锚定标的，比如黄金。

回顾一下近年来激动人心的加密数字货币项目们，哪些项目帮助加密数字货币进入了更多的交易场景呢？尚未上线的FIL也许算一个，尚未上线的Libra也许算一个，Uniswap应该也算，其他的呢，寥寥无几。

加密数字货币应用生态整体发展迟缓。一种货币应该是用来标记其他商品价格的，但是受各种管制因素，现在没有那么多数字资产用货币来标记。反而，DeFi的发展，交易所的发展，极大的增强了加密数字货币的金融属性，或者更直白的说，炒作属性。金融属性越强，就越趋近于风险资产。作为风险资产，加密数字货币的两个短板就开始凸显出来，缺乏看上去合法的商业应用场景，缺乏共识的估值逻辑。

在区块链发展的早期，投资人们判断，货币，或者说通证是生态中捕获价值的位置，因此围绕通证，大家投资了大量的公链和底层设施，但应用层却缺乏激励，公链自身也仍未找到与应用层合理分配价值的比例和模式。随着各国对数字货币交易的追溯和监管，原来的刚需场景“洗钱”正在日益缩减。没有应用，没有交易，整个加密数字货币生态都面临着崩盘的窘境。

3、去中心化的失败？

在这一轮比特币的暴跌中，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谣言，就是比特币巨鲸“Film”因新冠肺炎暴毙，引发中国庄家抛盘。这是一个群众喜闻乐见的阴谋论，但是，且慢，不是说好一起HODL吗？对于坚定的比特币持有者，难道不是每次下跌都是买入机会吗？难道不是持续买进直到比特币1枚涨到100万美元吗？在通往100万美元的路上，谁会在乎8000还是10000美元？这不是只有0.2%的成本差异吗？

今天，在全球，最坚挺的货币之一，应该算是美元。我忍不住扪心自问，那些美元的创始人和继承人们，比如坚决反对纸币的汉密尔顿，批准美联储法案的伍德罗·威尔逊，那些监测经济指标决定是否投放宽松手段的经济学家和官僚们，他们也像我们一样，统统都是投机分子，追涨杀跌，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地干活吗？

我想应该不会，因为他们在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梦想这件事既不能买卖，也不需对冲。我们的历史也是一样，没有人会在1927年开一个做空中国的仓单，又在1945年把仓单平掉转向做多。你在一个生态中生存，你不能在这里随地拉屎。

但今天的从业者，有多少人是真正怀抱对于去中心化的梦想呢？人们只想捞一笔，那么做多能捞，做空也能捞，从8000美元清到零，合约岂不是赚翻了？显然不会赚翻，因为如果比特币清零，交易所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关掉，卷起客户的钱逃到瓦努阿图。

去中心化的本义是“平权”，平权的对象是“公民”，而公民这个词意味着权利，也意味着责任。我们很难想象一群垃圾建设了一个伟大的国家，美国不是这样，以色列也不是。所以，也许一切失败的背后，是去中心化的失败。

4、聊点开心的

整篇文章的基调过于悲伤，所以结尾，我们聊点开心的。开心的事儿是，这轮金融危机恐怕比2008年还可怕。2008年金融危机，主要是房地产泡沫破灭引发了金融机构的崩盘，而这一轮金融危机，则是全球巨头之间力量对比的重新洗牌，是从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向多极世界转变的过程，牌局上的玩家绝不止中国、美国和俄罗斯。所以，2020年的经济危机，也许会类似于1929年，我们知道，那一次经济危机旷日持久，最终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乐观的来看，无论是经济刺激还是战争筹资，都离不开印钞这个大法宝。通货膨胀会越来越可怕，人们会越来越需要一种稳定的全球货币。所有算法稳定币和资产稳定币的玩家，国难财在等着你们，SURPRISE！

更重要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或许会面临着一个重要的范式转移。这个重要的范式转移包括了多个要素，其中之一是金融，我们可以用一本书的名字来说明金融领域的范式转移，这本书是《金融炼金术的终结》。温和的通货膨胀刺激消费，重资产投资刺激生产，这种财政政策的效率日益降低，其内在冲突日益明显。此时此刻的问题是全民去杠杆，而不是用各种方法加杠杆，因为这个加上去的杠杆，扩张的信贷，是无法偿还的。而任何一种加密数字货币或者说加密数字资产，如果能够顺应这种范式转移，或许就能找到更光明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