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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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爭作為信仰:佛系/佛學篇

行動嘅時候往往出於義憤,亦即所謂情感先導(政治),而理性往往係後來權衡個人得失、風險先會浮現,畢竟一旦想得太多,自然諸多掣肘、難以成事。行動之際,只要能說服自己,行動之義、善就能成立,就能心安理得。

然而能夠說服自己,並不等於能夠說服他人。而說服他人之所以重要,不單止係為自己爭取更多權益,亦因政治、社會改革必須通過集體嘅力量去達成。要如何運用他人嘅語言、展示自身理念之合理同高貴,係同人進行政治上、社會上嘅溝通,有相當重要性。

另一方面,建立一個較有系統、整全嘅信念框架,對行動者都有相當裨益,能夠支撐下去。因此,筆者嘗試從相對較認識嘅佛學禪學角度,淺談日常生活中如何實踐佛學,亦希望能感化不少誤入歧途、成為壓迫者嘅所謂佛門信者。

將佛學同抗爭扯上關係,決非穿鑿附會。歷史上確有佛門中人不得不披上戰甲,抵禦橫徵暴斂嘅政權、窮凶極惡嘅盜賊、財大氣粗嘅財閥。而係現今嘅印度,佛教亦成為一種抵抗不公社會制度嘅思想同手段,係社會最低層人民掙扎求存嘅一線生機。將佛教看成不作為、不問世事嘅「佛系」,係天大嘅誤會,甚至係刻意扭曲去迎合己意嘅敵佛者。

佛教係一門極其重視實踐嘅信仰,修行亦即係日常生活中實踐信念。無論抄經、燒香、打坐,都係修行,本身就係目的、手段同結果,因此每日嘅工夫本身就係意義嘅體現。呢一點同抵抗不義相當一致,無論係轉發有用同真確嘅資訊、推廣文宣、參與經濟活動、推動國際戰線、以至親臨現場,都一樣係實踐緊抵抗極權嘅信念。

修行並非嘴上說說,而係着重身體力行、有言實行。愈係高層次嘅行者,就愈能夠係生活中嘅方方面面實踐信念。因此之故,盡力係生活中實踐信念,係行動者嘅目標同志業,從中亦可達到自我提升及自我實現。同樣,我地可以輕易睇到,修行同抗暴嘅雷同之處。

佛教講求離苦得樂,而脫離苦痛、得安樂,唔只係個人嘅事,亦講求幫助他人離苦得樂,是為弘法眾生。被自殺、被虐待、被羞辱嘅受害人及其親友,佢地所遭受嘅苦痛,係唔應該被忽視嘅,而幫助佢地離苦,都係實踐信仰嘅一部分。

而加害者,佢地已進入「非人」嘅狀態,唔再係本來嘅佢地。佢地滿懷罪惡、鮮血,耳邊盡係受害人嘅呼聲,眼前則草木皆兵,彷彿世界與佢地為敵。加害者正一步步將自己推向餓鬼道,推向地獄,甚至推向萬劫不復嘅境地,佢地一樣係苦嘅。

但,寬恕同放下佢地嘅罪,係唔會幫助到佢地離苦,因為佢地對自己嘅罪行一無所知、毫無歉疚,是為無明。要幫助佢地離苦,其中一個方法,就係幫助佢地脫離今生嘅業。

佛教講求願力,只要心生善念、誠心發願,就能成就善願。用較科學化或心理學嘅角度,就係自我實現預言。用基督宗教嘅說法,就係盼望、信靠。助人助己離苦得樂,自然就係善念、善願。

筆者曾經去過韓國學佛,僧人介紹寺院嘅時候,反覆提到寺院後山曾遭日軍大肆炸毀,因此只留下一小片後山。僧人講及此事,並唔係因為學佛者竟學不會放下、自在,而係呢一份歷史,值得憶記及流傳,好讓人能夠從歷史中學習,好讓當時受害者嘅呼聲被聽見。修行者懷有善念,係希望藉此見證,讓惡行不再蔓延、讓行惡者不要重蹈覆轍。若然置若罔聞、事不關己,只知所謂歲月靜好、己不勞心,實為背棄佛嘅慈悲,係偽信者。

學佛之人,最要緊嘅係慈悲心,既包括對自己嘅慈悲,也包含對眾生嘅慈悲。慈悲就係善,也因此擇善固執。「因智興悲,悲依智導。」學佛者因覺知到眾生苦痛,而心生憐怋、心同此理。而對眾生苦痛嘅感同身受,則仰賴智慧嘅帶領,去滋養眾生同疏導一己。智慧係需要鍛煉,透過關懷世事萬物,觀察世相,學習是是非非。

或許,會有信佛之人認為上文皆為虛妄。佛門固然學說眾多,然而學佛之人,理應知道眾說紛紜,只有真假,而非對錯。至於真假嘅判斷,則依靠智性嘅鍛煉,要敏捷地思考。切忌聽信所謂權威之言,或執迷於既往想法中,不願同外間溝通。佛門有一說: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所謂神佛,其實就係指人們盲信某一啲說法、權威、偶像,而「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亦即破除妄念、破除我執。「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嘅精神,不止適用於學佛之人,亦能夠應用於抗爭之中。就好似「Be water」一樣,既指身段,亦指思想。而我相信,保持敏捷嘅思想,同時堅持係日常生活中實踐信仰,正正係抗爭嘅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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