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讀《月黑高飛》、何桂藍：可怕嘅係恐懼，定係恐懼嘅想像？

《月黑高飛》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係一部發生係監獄嘅電影，講述唔同角色被迫直面好形象化嘅社會大監獄之下，採取不同嘅應對方法，從而探討制度化、自由、恐懼、希望等命題。雖然電影已經係接近30年前拍，但對於今日嘅香港，無論係牆外定係牆內嘅人，仍然可以搵到共鳴同啟發。

電影提到：「恐懼可以把你牢牢囚禁，希望可以讓你自由。 」面對香港越尼越多荒謬絕倫嘅事情，恐懼彷似如影隨形，希望就顯得不切實際。但通過呢套電影，我地可以再思考嘅係，其實我地真正恐懼嘅係乜野？到底係乜野囚禁住我地嘅思想同行動？點樣可以處理好恐懼，搵到真正嘅自由？希望嘅真正意義又係乜野？呢啲都係大家睇電影嘅時候，可以思考嘅問題。

點解會睇呢套電影，又點解會想講呢套電影呢，係因為聽講唔少人睇完之後，都覺得好有意思，會寫信同牆內手足講（需刪除敏感字句）。可能有人會覺得，同手足講監獄片，好似唔太恰當喎，始終背景、處境、際遇都好唔同，會唔會有啲不近人情？

但電影着眼嘅並唔係離開監獄嘅結局，而係無論監獄內外，每個人都身處係名為體制嘅囚籠——我地要點樣應對，先係真正重要嘅事。我地要了解嘅係，被囚禁嘅人可以點保持想望及行動嘅動力？我地作為牆外嘅人，又點保持自己同彼此嘅動力？

可怕嘅係恐懼，定係恐懼嘅想像？

《月黑高飛》入面，肥仔恐懼監獄將會發生嘅未知，第一晚就大吵大鬧，引起獄警注意。獄警不斷恐嚇、威脅肥仔收聲，肥仔仍然沉浸係恐懼嘅情緒之中，繼續哭喊，最後被獄警毒打致死。暴虐嘅獄警無可否認係殺死肥仔嘅兇手，然而恐懼（或不畏死）都令肥仔負上沉重代價。

A man who suffers before it is necessary, suffers more than is necessary. — Seneca

何桂藍咁樣講：

關於「坐監係咩一回事」的想像：一個會將人徹底吞噬的黑洞，剝奪一切，只剩無盡屈辱與漫長黑暗的非人之地。已被困在裏面的人，失去了自由過去未來，只能石中取血一樣自圍牆裂縫間點滴滲進來的消息之中，榨取微小的希望。
而在這樣的想像中，穿透歉意與愧疚，我漸漸意識到自己正在讀的，是恐懼的投射。

恐懼好可怕，但最可怕嘅唔一定係恐懼嘅事物，而係恐懼嘅想像。我地作為牆外嘅人，固然唔可能體會牢獄之苦。甚至係坐過監嘅人，都未必能夠明白另一個囚友嘅辛酸。因為每個人都唔一樣，有人瘦左二十磅，有人面圓圓健康左；有人愁雲慘霧，但都可以有人雲淡風輕。每個人都唔一樣，我地唔需要將自己或着緊嘅人想像成絕對嘅弱者。

恐懼嘅意義？

每個角色、每個抵抗者都有佢嘅意義。譬如肥仔咁，佢哭鬧嘅反應可能好幼稚，甚至惹尼殺身之禍，但佢只係本能地知道自己唔屬於呢個地方。我地可能會為左適應環境，日漸被同化、融化，忘記左「我地唔屬於呢度」，應該屬於自由嘅世界。當然我地好可能都需要適應環境，如果唔係就太難為自己。因此我地更需要守住信念，明白自己嘅身位，不至於遺忘自己。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肥仔對未知嘅恐懼，甚至大過對死亡威脅嘅恐懼，落得悲慘嘅結局。然而佢大聲呼喊出自己同其他人嘅心聲，自有存在意義。相信同路人或多或少都經歷過民不畏死嘅狀態，甚至想「戰死沙場」，覺得咁先有存在價值。只不過，越來越壓抑嘅現狀以至前景之下，我開始明白人知有死嘅重要性。正如蝙蝠俠電影 Dark Knight Rises 所講：

Doctor: You do not fear death. You think this makes you strong. It makes you weak.
Bruce: Why?
Doctor: How can you move faster then possible, fight longer then possible, without the most powerful impulse of the spirit? The fear of death.
Bruce: I do fear death. I fear dying in here while my city burns. And there’s no one there to save it.
Doctor: Then make the climb.
Bruce: How?
Doctor: As the child did — without the rope. Then fear will find you again.

堅毅、務實嘅希望

我嘅偶像BTS有首隱藏版神曲『大海』，歌詞咁樣寫：

存在着希望之處 必然也有絕望
我們必須要絕望 為了所有的試煉

《月黑高飛》入面 Red 話，希望係危險嘅。本身都幾認同呢個說法，對希望抱持懷疑態度，覺得假希望害人不淺，而要有「實際希望」(亦即理想結果嘅徵兆甚至證據) 先去行動又太過輸打贏要。希臘神話都話，潘多拉係打開個缸放走曬所有窮凶極惡嘅事物，只留低希望係入面。咁係咪即係證明，至少係神話嘅角度，希望都係其中一樣醜惡嘅事物？

但經過年月嘅洗禮，加上呢套戲帶比我地嘅象徵意義，我開始理解希望嘅其他面向。除左好理想主義嘅希望，又或者係「希望在明天」之類細路仔都唔會信嘅口號，希望（或者想望）都可以係了解到世間艱苦、前景不明嘅情況下嘅選擇。正因為身處困境，更需要擁有心之嚮往，咁至可以推動我地唔比現況嚇怕，可以繼續向目標努力。

《月黑高飛》主角Andy本身係銀行家，有社會普遍認同並需要嘅專業技能，亦都有驚人嘅意志同手段。咁出色嘅人可以得到真正嘅自由同救贖，或者一啲都唔出奇。但又有幾多人可以做到佢咁? 我估大部分人都唔會係Andy，而係近似 Red 嘅狀態，需要好似Andy咁嘅人幫佢一把。Andy離開監獄之後，留左封信比Red，佢咁樣回應:

Hope is a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

即使係咁，Red 都有佢嘅優點。Red 懂得係惡劣環境下生存，同時識得批判反思，唔會喪失自己，甚至可以警醒其他喪失或即將喪失自我嘅囚友。Andy都係睇中佢嘅才幹，相信佢可以抓緊希望嘅救生繩，先會承諾扶助。而Red都需要勇敢踏出一步，至可以拯救自己。

要做到 Andy 或 Red 唔容易，但我相信，只要不斷思考同破除內心嘅枷鎖，學習好似Red咁互相扶持、好似Andy咁伸出救生繩，我地都可以做到。

藍寫到：

同路人受難的消息，人數只會越來越多，刑期只會越來越長。這些噩耗將會不斷被重提，被放大，因為以苦難阻嚇港人，撲滅港人的抗爭意志，本就是政權的目的。但，至少現在，我們仍有空間，與政權爭奪對「受難」的定義：它究竟是否只能是政權恐嚇的一部份，是運動沉重的sunk cost ？它是否，只能是一種無法彌補的虧欠？

想望，可以係一種選擇，可以係堅毅不屈嘅體現。極權想清洗我地對美好事物嘅想像、捍衛同爭取，想打擊我地到萬劫不覆嘅境地，我地更需要堅強甚至神聖嘅信念，用想望抗衡絕望，用行動（即使係最微小嘅行動）抵抗犬儒。

想望，可以係一種務實，拒絕洪水猛獸一般嘅妖魔化嘅恐懼壓垮。明天唔一定會更好，但明天都唔一定更壞，每一日都可以有新嘅可能。美好事物固然會逝去，但再困難嘅處境，都會有告終嘅一日，呢個都係歷史教會我地嘅事。

《月黑高飛》有一幕令我留下深刻印象，係獄長突擊檢查Andy嘅囚室，當時Andy正係度讀聖經，獄長就問佢最鍾意嘅篇章係乜。

Andy答：「所以你們要警醒，因為你們不知道這家的主人什麼時候回來。」暗示獄長就係監獄嘅主人。

獄長滿意咁挑一挑眉，但就話佢更加鍾意呢段經文：「我就是世界的光。跟從我的人，絕不會在黑暗裡行走，卻要得到生命的光。」

獄長嘅意思好明顯，就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Andy係聰明人，自然明白獄長之意。其後運用金融所長，幫獄長洗黑錢，因而得到獄警保護，唔使再擔心被變態同囚虐打。Andy得到跟多資源去做想做嘅事，佢擴充監獄圖書館，甚至幫囚友考取學歷。咁啱尼左一個活潑可愛嘅年輕人Tommy，Andy亦好有心去教育佢。最終幫佢由字都唔識個，到考到高中文憑資格——除左係佢本人嘅一大成就，相信亦都對Andy尼講係一大成就。

但獄長就係呢個時候，假扮仁慈騙取Tommy信任，借故殺左呢位改過自新、正在邁向光明嘅年輕人，藉此報Andy話佢愚鈍之仇。「較量」以獄長取得絕對勝利告終，Andy表面上一蹶不振、性情變異，囚友都憂心Andy會唔會自尋短見。殊不知Andy嘅怪異，其實係佢決心離開監獄嘅表現。最終Andy成功爭取自由，追尋理想嘅生活。更將獄長一軍，公開洗黑錢、虐殺囚友嘅罪證，令獄長同獄警接受天國嘅審判之前，亦都面對現實嘅懲罰。

現實未必可以好似電影世界咁可以善惡到頭終有報，但現實就係不斷變緊，冇人可以斷言乜嘢係冇可能。

藍最後咁樣總結：

唯有先認清弱者所面對的冷硬現實，放棄一切幻想，才能真正開始思考超越現實的可能……必須先絕望，然後才能開始希望。希望是一種思想史家Russeu Jacoby所謂『反偶像的烏托邦』：雖然沒有清楚的未來藍圖，但明確否定當下不公正的現實，並且在否定過程中逐步改變現實的烏托邦……這是弱者的希望形式，一種激進的希望。
現實主義者是無法改變現實的。只要還有心打，戰事就仍未結束，運動就從未成為過去，而未來，終將不似預期。

講完！

非常感激嘅參考文章，好值得睇+拍手支持：

希望與救贖－月黑高飛

《月黑高飛》── 制度、希望與自由

何桂藍獄中文章：【容讓「受難」反噬運動，才是真正「當手足con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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