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S. Cheung
J.S. Cheung

一匹住在苹果鲁萨的牛仔陆马写的一些随笔、书摘与时评等。很懒,不定时更新。

PoliticoMinds #02 随笔 | 作为关心社会的人,我可以不待在社群里吗?

我认为“be water”的精神,也是社群需要出现的新形态。


不合群的人

作为在互联网时代长大的人类,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进入社群(community)比以往都要容易得多:随便参与一次网络讲座,便可以通过群组链接进入某个【同温层】。但这种几乎零门槛的社群,并不是我今天打算讨论的【社群】。我想要讨论的【社群】,它应该是:

  • 有一定的准入门槛,且不容易被找到
  • 社群内的成员绝大多数政治立场相似,ta们可能会通过一些活动来实践某些信念
  • 成员互相提供较为紧密的情感支持

不知道屏幕前的你是否有过这种经历?——你现在或许就身处于某一个社群里面,它也许规模不大,可它却早已与你的精神、甚至你的筋与肉都紧密地连结在一起,你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它会是什么光景。

它可能是你不经意间发现的,也可能是你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但总言之,它至少会有一个准入门槛——必须是有着【接近相同信念】的人。我会把这种社群看作是一个个【四维空间】——只有“幸运儿”才可以找到进入它的入口。这种空间的存在固然是很好的,它总能够给人安全感、归属感和幸福感,而它的隐匿性也愈加让人珍惜它。

我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独处,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件被主流社会认可的事情。独处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即使你能够不被父母强迫着进行社交,你还要过自己这一关。人类有一种奇怪的设定:当长期缺乏他人的陪伴时,人会感到孤独寂寞,而且会情不自禁地将这件事与自己的品格联系在一起,并开始产生对自我的怀疑。除非你确实在独处这件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与天赋。绝大多数人都逃不过孤寂的惩罚,哪怕是世界上最怪异、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小撮人,万一有一天ta们遇到了另一个和自己的【同类】,恐怕都会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

这个世界在很多时候是一团糟。当人在面对一堆的糟糕事情时,ta会需要相当多的能量去应对,包括我。我曾坚定地认为我需要从社群里汲取能量,只有当一群人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时,我才可以确定这些糟糕事和我这个人本身没有关系。因此,社群在我过去绝大多数时间里的认知里,是一个【不能更好的空间】。

我被社群困住?

在《黑客帝国》里基努·里维斯吞下那粒红色药丸,从【母体】那里苏醒过来,结果发现自己眼前才是【真实的世界】。后来【母体】、【红色药丸】被运用在许多艺术作品的政治隐喻里,不过我并不愿意将社群与【母体】相提并论,因为虽然社群是【四维空间】,但是它并不阻止每一个人离开回到现实世界。可是它同样危险:一个人很难愿意割舍这份安全感与归属感,重新回到一切未知的现实世界里。不仅如此,即使这个人非常勇敢,ta选择离开,ta仍然面临着许多问题:

  • 我离开了社群,我是不是等于背叛在社群里认识的朋友?
  • 我是不是成为了这个社群的敌人?
  • 我的离开是不是说明我从此跟ta们不再是【同路人】?

……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已经被情感绑架了。在见证了无数个朋友被社群情感绑架的经历之后,我不禁发问:作为关心社会的人,我必须要待在社群里吗?我发现我们逐渐混淆了主客,事实上应该是社群为我们供给能量和支持,然而现实却变成,我们为了维持社群而被迫对社群里存在的问题视而不见,甚至助长了【恶】的肆意生长。

乔·弗里曼在《女权运动中的社群暴力:为什么女权运动的内部会走向分化?》里讲述她被社群清洗驱逐,分析了左派内部存在的系统性问题。而我的关注点则聚焦在那部分没有被清洗且选择不吭声的人,她们是“幸运儿”;值得说明的是,她们心里明白清洗是一件不正义的事。我想这是最糟糕的情况——社群成为滋生不正义的场所,这恰恰是为左派意志所反对的。严格来说,社群既然为人所创,那么人也应当不被社群所挟持。

如果你目前很困惑自己是否也正在遭受这种情感绑架,不妨问问自己:

  • 说出社群里存在的问题(即使是与朋友私底下的谈话),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
  • 是不是经常感到疲倦、沮丧,要用意志强迫自己继续参与社群的活动?
  • 社群里是否有允许修复自身的制度?

……

设想:“流动”的社群

说到这里,有些读者或许觉得困惑。当社群对我施加群体暴力时,但是我又觉得社群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那该怎么办?一方面,让社群解散绝对是不现实的,其发挥的正面作用仍然很大,且在一个完整的社会系统当中,社群都是非常重要的单元之一;另一方面,如果社群未能够让潜在的不满被合理地宣泄出来,那么就会造成【空间污染】——原本的安全空间不再安全,内部人与人的连接也会逐渐变弱。在现实中你可以看到的是确实有社群发生【撕逼】事件,而这样的事件它会对整个社群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甚至让它解散。

然而,我不再认为修复机制能够让情况好转起来。

一位社运的参与者向我一再强调去中心化的重要性,尽管我也认同树状的权力结构是社群暴力的根源之一,但是我对社群内部是否能够良好实践去中心化感到悲观。首先,去中心化需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把一个大社群分散成几个小社群?这似乎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我认为,社群不应该再像过去那样以【固体】的形态存在着。既然它是一个【四维空间】,那么为什么它必须固定在这个位置而不能四处流动?【液态】的社群可以与其他社群汇合,可以吸收更多的成员,也可以让成员更自由地选择离去。同时它所能够承受的压力可以是【固态】社群的数倍,从而不至于让社群消失。其次是,这种社群可以削弱内部稳定的权力结构,成员可以更轻松地说出ta们所持有的异见。

如果我们把社群看作是自由流动的水


再次回到标题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社群原本就不应该是一种【证明】,离开社群的人也不应该被认为ta再也不关心这个议题了。作为一个人,我不需要通过我参与什么样的社群去证明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相反,我认为社群对我们要求太多,这就容易发展成一群人压迫少数人的现象。因此,作为一个关心社会的人,我更需要free to come, free to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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