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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傳播雙主修 來自山海環繞的仙境 為了不喪失溫柔,我們必須堅強。

愛情煩惱實錄:單身- (1)三種單身的女人

序章:單身 - 三種單身的女人


        她是瓊安,單身7年。

        她經常搭地鐵。地鐵穿梭在都市的核心,像串流血液的血管,將生產力與勞動力輸送到各個都市軀幹。每天繁忙通勤的紅血球們,在地鐵上相遇、擦肩,瓊安也是如此。有時候通勤時間長,她會放下手機讓眼睛休息,順便觀察周遭的人群。她喜歡觀察穿著摩登的女人,她的裙擺怎麼飄逸,高跟鞋與包包的顏色巧妙搭配,淡粉色西裝外套內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素T。她喜歡觀察她們的頭髮與裝容,從中猜測她的職業與家庭,或者看起來還沒結婚的人,便猜測她們的愛情。她喜歡觀察,然後替他們編織故事。她會將這些自己編織的故事與要好的姊妹分享,然而大家都問她:「妳這麼喜歡管別人談戀愛,妳自己怎麼不趕快找個人戀愛?」「明明條件這麼好,為什麼不願意走入感情?」「妳到底在等什麼,還是妳標準太高?」「加油,趕快脫魯,就剩妳了!」

        她想要一一回答這些問題,卻沒有人真的想聽。在感情的世界裡,似乎只要戀愛了就是勝利,只要有個對象就有了說嘴的資歷,只要出去聚會的時候有「男友」可以掛在嘴邊,就代表著自己「還不錯」。瓊安對此感到不解與疑惑。有的情感關係存在無止盡的爭吵與厭棄;有的男女朋友每天為自己算計、相互傷害;有的夫妻家庭被生活磨得極度疲憊,除了柴米油鹽以外只剩婚姻的空虛軀殼。她不認為這樣的關係比單身更值得。

        瓊安覺得自己在情感上還不夠成熟,還沒有辦法去承接另一個人的生命與心情。她不想要隨意的素食愛情,想要一牽手就認真經營的關係。或許現在來到了「個人主義」的時代,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的只是「相互喜歡」與「幸福快樂」,只要在愛情的初始嘗到新鮮與刺激,便能產生強烈的渴望將彼此吸引在一起。

        但她要的不是這樣。她總說自己是個老派的人,她要的是老派的愛情。她要老派的包容、老派的責任感,老派的替彼此著想、老派的一起歷經風浪,老派的平凡生活、老派的偶爾浪漫,老派的有相同的夢想、老派的腳踏實地一起努力,老派的品格教育、老派的勇敢與謙虛。她想要老派的從喜歡到真正相愛。

        瓊安清楚知道自己想要跟怎樣的人交往,她總說交往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感情、想要怎樣的感情。必須得想好自己是否能夠為那個人負起責任、為他著想、為他承擔與包容、而不只是尋求自己的快樂。她知道人們都說她傻,這簡直把自己地位貶低太多了!作為女人不該這麼付出,得看對方付出多少,自己再慢慢的給予。女人付出的太多便不會被珍惜。

        但瓊安認為的不是這樣,她總覺得愛是不求回報的。她願付出多少不關對方的事,付出是基於自己對他的愛,同樣對方的付出並不是出於對自己的回報,而是他的愛的表現。如果收取不到對方的付出,只不過對方不那麼愛,又或者他愛的方式不盡相同,然而自己的愛與付出並不因此受損半分,也不因此變得毫無價值。

        她是瓊安,單身七年,還在持續單身中。她在朋友聚會裡談笑風生,繼續說著自己編織的愛情故事與地鐵觀察。她聽著朋友的勸戒與擔心,回覆以嬉鬧與玩笑。她內心知道,當她變得越來越好,當那天機會來到她的面前,那個自己等待的人出現,她會有足夠的能力朝他伸出手,把握住那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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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艾瑪,傳說中的母胎單身。

        說她母胎單身其實並不準確,應該說,是「嚴格意義」上的母胎單身。艾瑪雖然單身,身邊卻始終圍繞著為數極多的男性曖昧對象。說是曖昧對象也並不準確,應該說,是「那些男人認為」的曖昧對象。她很特別,手機打開全是各種交友軟體,但所謂的「約炮」卻幾乎不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將交友軟體視作社會觀察的工具,她喜歡將自己拋入素食愛情的世界裡,用赤裸的雙眼觀察交友軟體上呈現出的社會百態。她毫不費力的與男人調情,進行真正意義上的談情說愛。她與男人談社會現象與政治立場,讓男人各各覺得自己博學多聞,身居於教導者的高位,而她總是掛著笑容,以女人之姿給予男人渴望的回應。

        某天凌晨,我窩在家裡看電影看得正起勁,她突然打給我,用著平時那股絕對不會用來面對男人的語氣。

她說:「我剛剛在跟一個男的聊天,他跟我說『妳如果找不到男朋友,那絕對不是妳的魅力問題,是妳的個性問題。』問妳,我個性哪裡有問題?」

我回:「他怎麼說?」

她說:「他覺得我存在某種矛盾讓我顯得魅力,但要我小心這種矛盾,會變成阻礙我人生幸福的癥結點。」

「他覺得我人生的課題在於歸屬感,但流浪的久了,也忘了歸屬感是什麼,所以性格游移不定。」

「我對他說過,我不相信自己會徹底喜歡上一個人,所以同樣我也不相信會有個人徹底喜歡上我。對我來說,所有別人給的,都是短暫的美好,永遠不會長久。」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她發現自己不是不渴望一段長久的愛情,而是從小到大,從家庭、友情、到愛情,那種對於「歸屬感」的極度匱乏,都反饋到了性格之上。她在該被滿滿的愛著的年紀體驗孤獨與自立;在該與同儕玩樂的年紀體驗隻身一人;在最想愛人與被愛的年紀撞入素食愛情的世界。

        艾瑪其實也真正遇過那個想愛的人。她說起他的時候,放射出的眼神都是截然不同的。她不用輕挑的口吻談論他,不用那些慣用的說詞與套路來套路他。她極度積極主動的想追上他,努力找各種話題想和他聊天。她面對他的時候,就像真的挖出自己活跳跳的心臟,捧在手掌心要呈給他。

         艾瑪並非認為愛不重要,相反地,她渴望愛情,無休無止的觀看愛情影片、幸福的愛情與不幸的愛情;傾聽上千上百的毫無價值的愛情歌曲。然而愛情是需要學習的。她渴望真愛,卻不相信世上存在真愛;她想要去愛,卻不知道怎麼愛人,更不知道怎麼被愛。

        原來不管愛或被愛,都需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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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安娜,單身3年。

        安娜喜歡李惟菁的小說,因為她覺得那些故事裡的每個女人都有著她的影子。「曾經為了愛情奮不顧身,撲火一樣,卻始終是個局外人。至於,是不是身外之物,她不敢說了。」她有自己幻想的愛情輪廓,有自己渴望的電影和書籍,卻活不成自己渴望的樣子。這樣的單身是被動的,是看似主動實則強制的單身。

        我曾經在通宵一晚上聽完她的故事後,寫下一篇關於她的故事 — 《公主夢》。她是被愛情傷害致深因而感到害怕的那類女人;她是心底住著一個單純的公主的那種女人;她是水做的那種柔情似水的女人。

        容我於此再說一次這個故事,也許正閱讀這篇文章的你或妳還沒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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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夢》

        我愛你。

        我愛妳。

        王子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傾身向前,用手臂環繞公主細瘦的腰,將她折腰倒下。健壯的手臂支撐著公主的重量,王子的雙眼中閃爍月亮的光芒,從微弱的月光中,公主看進王子的雙眸,滿滿的,都是自己的身影。她知道在王子心中,自己是美麗耀眼的,是唯一的珍寶。於是公主放心的閉上雙眼,讓城堡的亮光和舞會傳來的音樂籠罩彼此,無需濾鏡與神仙教母,公主的雙唇獲得那本就屬於她的吻。溫暖的、濕潤的、美好的、幸福的那個吻。

 

        我一直都說,妳是似水的女子。妳出生雙魚,雙魚的女人最浪漫了,總是一股腦就栽進愛情,也不看看當妳閉上雙眼時,親吻妳的究竟是王子還是騙子。


        雙魚座,永遠分不清王子和騙子,又或者說,就算自己不小心分清楚了,還會慌張的編織細網,遮住他,不讓身邊的人也分清楚,以免他們又開始道德勸說妳離開騙子。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雙魚座為什麼總愛這些騙子愛得奮不顧身。即使被推倒、被拋棄、被利用、被輕視,依然離不開他。每次都從妳泛紅微醺的臉頰上,讀到騙子的新花樣;從妳拿著麥克風,靠著我的肩膀唱地每首情歌中,讀到更深的無奈。

        雙魚座總是說:「我也很想離開,但怎麼辦,真的好難好難。」對不起,我一直試著理解妳,我查書、看電影,我看新聞與藝術品,我與許多不同的人聊到深夜,但總無法參透雙魚座水做的心。

        直到某天,妳跑來告訴我,騙子變了,他不想騙了。他朝妳丟了直球,抓著妳大吼,吼出威脅與腐敗的血水,地板上都是壞死的愛。然後他故做委屈的說自己好難受,畢竟吐出了這麼長年埋在體內的惡質組織,於是撇下妳逕自出去騎那台鬼重機兜風。妳第一次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共同生活了許多年的城堡,這才忽地成了監獄。妳傻呀,它一直是監獄,妳怎麼看成城堡的?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妳說哎呀,人家有公主夢嘛!我翻完的白眼瞥見妳身後一堆裝得鼓鼓的巨大垃圾袋。

        妳獨自坐在地板上,第一次感覺到徹底的安靜。妳環顧四周,看著這些裝潢華麗的銅牆鐵壁,不小心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妳直直看進心裡,發現雙魚座的心裡不只是水啊,明明還有很多東西,例如自由、例如勇氣。其實,妳只是害怕寂寞而已。寧願住在這座監獄裡都不願在舞池中多逛一圈。其實那天,王子也來參加這場舞會了。他看了一圈,和許多千金淑女共舞,當晚卻仍悄然離開。他沒有遇見妳,因為妳太害怕了,害怕獨自在舞池裡晃盪,害怕錯過成為幸福公主的機會。

        那天夜晚,當王子經過妳身邊的時候,妳正雙眼緊閉,親吻著騙子的嘴。

        妳說妳趁著騙子去騎車兜風的時候趕快逃出來了,這些是妳的全部家當,今晚要去住哪間旅館,但開銷好大,得趕快找到新房子才行。妳笑著說自己真的是水做的,即使被騙子騙得無家可歸,傷口還是可以很快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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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因為害怕而選擇單身,因為遍體鱗傷所以拒絕接過愛情的利刃。她在一次次的過程中覺得自己不配,所以只好單身。

        但誰有資格說自己不配呢?又有誰能定義在愛情中,誰更有資格愛一點呢?一切其實不關乎資格,而關乎能力。關乎愛的能力。

        電影中說:「沒有愛的能力,比沒有性的能力更可悲。」又有電影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無愛的未來。」這些電影談愛,以悲涼的手法攝愛;那些小說寫愛,以哀苦的姿態述愛;電視劇售愛,以商業的手法販賣俗濫的愛情。卻始終救不了掉入愛之囹圄的那些囚徒。

        安娜喜歡看各式各樣關於愛的電影,聽愛的歌曲、讀愛的文章,卻依然懼怕去愛。這段恐懼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她也住了很久很久的旅館,住到過去的存款快被花光。戶頭空了的那一天,安娜站在提款機前,看著提款機上顯示的零頭數字,她第一次笑了。那是種如釋重負的笑。就像空了的戶頭,她清空了心理殘存的愛情,包括那些早該丟棄卻老是捨不得的惡質愛情餘種。安娜搬進一間只放得下一張單人床和小書桌的房子裡,日夜埋首在工作與她熱愛的電影裡。


後記:

   過了好久以後,我再次見到她,她住在一間好小好小的城堡裡。但這一次,她身邊挽著一位真正的王子。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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