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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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動的修辭》破解惡意言論,直指問題核心

歡迎來到不小品書,這次要帶來的是哈佛大學教授赫緒曼Herschman《反動的修辭》,這是一本討論"反對力量"的書,說著從法國大革命以來政客對於改革,像是民主自由、選舉權和社會福利等等議題,是如何透過幾種修辭法法來模糊視聽,轉移並影響群眾的注意力。台灣是一個政治自由的地方,各種政治人物對於彼此的言論攻擊和反攻擊,就是很有趣的觀察對象。通過這本書,希望可以讓大家在聽到各種說法時,不會掉入"修辭"的陷阱,而更能關注在議題本身。

在讀這本書的時候,大家也可以想想下面的問題:

1.民主自由、選舉權和社會福利等等看起來無可爭議的議題,可以用什麼方式反對?
2.事情既然被反對,那就一定有被反對的理由,怎麼分辨真的理由跟假的理由?
3.社會改革也確實面臨很多兩難問題,該怎麼去看待?

反動的修辭法就像是牛頓的第三定律:"每一個作用力,都會產生一個相等的反作用力。"他們的標準論述就是:"我同意你的價值目標,但是⋯⋯"這個「但是」之後才是反動派的真正想法,用"但是"來轉移受眾的注意力,進而破壞原本論述想表達的內容。具體的方法有三種,分別是"悖謬論"、"無效論"、"有害論"。

在開始前先簡單概括下三個修辭法,方便大家更清楚的理解後面內容:

1.「悖謬論」:由於世界的複雜、或人類知識的限制,改革只會帶來和目標完全相反的惡果。
2.「無效論」:社會發展自有其邏輯,人類的改革措施不能帶來任何改變。
3.「有害論」:改革雖然可能是好的,可是卻會摧毀其他更重要的價值。

《反動的修辭》破解惡意言論,直指問題核心(不小王子)

作者介紹:阿爾伯特·奧圖·赫緒曼

先介紹下本書作者,阿爾伯特·奧圖·赫緒曼(Albert Otto Hirschman)1915年生於德國柏林的猶太人中產家庭,16歲時赫緒曼加入德國社會民主黨青年組織,成為年輕的社會主義支持者,參與反納粹黨運動。21歲時西班牙內戰爆發,赫緒曼投入反對法西斯主義運動,前往巴塞隆納,支持西班牙共和政府,對抗佛朗哥將軍的勢力。但這段時間赫緒曼也並未放棄自己的學習,先後在德國、法國和義大利完成學業。

1939年二次世界大戰爆發,24歲的赫緒曼加入法國陸軍,對抗德國納粹勢力。1940年,法國向德國納粹政府投降後,赫緒曼在馬賽參與反納粹的地下反抗活動。為美國記者瓦里安·弗萊(Varian Fry)組成緊急救援委員會工作,幫助佔領區的歐洲難民移民至美國。赫緒曼負責帶領難民由法國佔領區,越過庇里牛斯山山區小徑,到達西班牙,經葡萄牙轉往美國。緊急救援委員會在二次大戰初期,救出了包括如政治哲學家漢娜.鄂蘭夫婦和藝術家馬克.夏卡爾等兩千多人。在工作一段時間後,赫緒曼成為納粹搜捕的目標,被迫離開法國,到美國紐約。

到了紐約之後,赫緒曼得到美國洛克斐勒基金會獎學金,至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進行研究,擔任國際經濟學研究員。1943年,28歲的赫緒曼加入美國陸軍獲得美國國籍,被派往北非隨盟軍進攻義大利。戰後他參加了紐倫堡大審,還擔任馬歇爾計劃的西歐與大英國協區域主管。

因為有這樣豐富的社會活動經驗,看到並參與了社會發展的大脈絡,赫緒曼很輕視社會科學裡流行的"理性抉擇"理論。這種理論認為人類會想辦法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但這卻沒辦法解釋人類參與公共事務的很多行為,像是明明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很小,卻還是熱中參加示威遊行、捐錢給候選人等等。所以赫緒曼的作品不討論社會現象或人類行為的"普遍通則",而是人類行為的各種可能性。這也成了赫緒曼對於社會科學的切入角度,除了《反動的修辭》之外,還寫有《叛離、抗議與忠誠》等社會科學的經典。

阿爾伯特·奧圖·赫緒曼(圖片取自The Time)

第一種修辭"悖謬論":適得其反

說回《反動的修辭》這本書,第一個說到的修辭法是悖謬論,悖謬論不會對目標展開正面的攻擊,會先表示贊同,再試圖證明這項提議或行動,在計劃上有不足之處,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像是追尋民主,反而產生寡頭統治和暴政;社會福利計畫,則會製造更多而不是減少貧窮。

法國大革命時期這類型的例子屢見不鮮,因為那時候自由、平等與博愛的訴求,失控演變城公安委員會的專政,以及隨之而來的拿破崙獨裁統治。這樣的矛盾與過程讓反對者驚呼「法國人民建構神聖人權以及征服政治自由的努力,只顯露出其無能為力與不值一試;它的結局不僅僅使這個不幸的民族,回復到野蠻和奴役,甚至一整個世紀和一大片歐洲都賠了進去」。

這裡作者舉的例子是群眾心理學名作《烏合之眾》作者勒龐(Le Bon或譯作雷朋),這位大名鼎鼎的法國作家反對公民的普選權。勒龐認為雖然普權權帶來平等與自由的想像,但是議會民主制度為了因應派系壓力而會增加更多的公共開支。這樣的民主政治,將會透過許多法規而逐漸轉變成官僚統治。

不知道到這裡大家有沒有被勒龐的說法給繞進去,覺得就是這樣?赫緒曼指出悖謬論說法的問題在於,他們將世界當作一個可以全然預測的存在,再放大負面影響。像是勒龐提到的問題,是可以通過預防性的政策,讓損害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

所以面對悖謬論認為會適得其反的觀點,正確的方法是指出對方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別忘了改革或政策的推動,是一個連續性且重複的事件。面對可能的問題,重要的是解決而不該是全盤否定。說到這裡,如果有人說失業救濟反而會讓失業的人更懶惰,這次你可不可以跳出框架來回答了呢?

第二種修辭"無效論":做無用功

相較於第一種悖謬論是直接挑起對立,說你啊根本作了反方向的事情。第二種修辭法無效論則是說:"事情變動得越厲害,它就越跟原來是一個樣。"而會導致這樣的結果,是因為社會深層的結構無法撼動。像是東歐共產政權建立時,有人問說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差別在哪裡?有人這樣回答:"在資本主義的體制裡,人剝削人;在社會主義體制裡,剝削的方向正好相反。"就是相當有意思的例子。

這種修辭法是一種消極的悲觀理論,像悖謬論至少肯定人類可以改變世界,無效論卻是說這世界不能改變,原本的世界就好了吧。這裡作者又拿出了另一個法國知名思想家托克維爾(Tocqueville),他在名作《舊體制與大革命》提到法國大革命與舊體制的決裂程度,遠比通常認為的小得多。像是人權與公民權,被推翻的王朝早就施行了其中一部分。

還有像是行政權的改革與小自耕農制度等等,在舊體制下也在改變。托克維爾說到:"自從大革命以來,每一次我們想要摧毀絕對的權力,我們不過是把自由女神的頭顱栽植到奴隸的軀體上。"對於法國大革命帶來的改變,托克維爾覺得事物的本質並沒有改變。

無效論者拒絕承認變革,或是矮化變革,將充滿動盪、變遷的歷史事件,講的風平浪靜。赫緒曼認為這種修辭法的漏洞在於,一個社會改革的目標和真實效果的關係,遠比無效論者說得更複雜。改變是由很多步驟組合而成,一部分可能沒改變是因為它有先後順序,也需要時間。但無效論者卻抓著這單一的點攻擊,嚴格來說無效論者說的是對的,卻只是見樹不見林的觀點。

第三種修辭"危害論":越做越糟

最後的修辭"危害論"看起來更溫和,因為它不想跟主流意見產生衝突。危害論的方法是反對任何形式的程序變革,但是卻假裝在原則上同意改革者的目標。最常見的說法是,人類社會的進步困難重重,任何新進的改革提議,都會嚴重損害我們先前已經達成的成就。

這裡赫緒曼繼續找知名的歷史人物對戰,這次英國經濟學家海耶克(Hayek),海耶克在二次世界大戰寫成的名著《到奴役之路》,對於現代的福利國家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他認為任何擴張政府活動範圍的舉動,都必然會威脅自由,甚至導致集權主義。

海耶克的邏輯推演是這樣,首先人民只可能對少數幾項事情有共同目標。而政府決策必須由共識決定,才是民主。基於以上兩點,國家只有把自己的活動限制在這些少數同意的目標之上,才是民主政府。簡單來說,如果政府做越多的事情,因為有強制性,必然會越摧毀民主與自由。所以海耶克不贊同福利國家的模式。

但現在我們回過頭來看,二戰後各個西方國家推出的社會福利法,不僅對經濟發展與緩和景氣循環有重大貢獻,也對社會安定有很大的幫助。而這也說到作者赫緒曼對危害論的漏洞看法,新的改革究竟會產生怎麼樣的作用,要觀察具體的環境因素,很難從改革的內在裡得到答案。危害論這種"預言式"的言論可以在邏輯上自圓其說,因為除了預言錯誤的時候之外,都能證明自己絕對正確。

結語:讓我們開啟有意義的討論吧

看這裡我們就把《反動的修辭》的重點跟大家分享完了,我們看到了民主自由、選舉權和社會福利等等看起來無可爭議的議題,可以用悖謬論、無效論和危害論這三種方式來反對。其實再仔細想想,我們自己再做很多事情、或是工作上在提案時,別人也都會下意識的用這些方式反對。

「悖謬論」:由於世界的複雜、或人類知識的限制,改革只會帶來和目標完全相反的惡果。

「無效論」:社會發展自有其邏輯,人類的改革措施不能帶來任何改變。

「有害論」:改革雖然可能是好的,可是卻會摧毀其他更重要的價值。

下次如果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時,深呼吸一口氣,事情雖然被反對,但假的理由我們也看到了,我們更應該關注事情的本質,不要陷入見樹不見林的困境,也要注意時間和做事先後順序的安排影響。如果是對未來成果抱持懷疑,要考慮更多的環境因素。並記住什麼都不做也可能會產生危險。

當然我們也會面對很多真正的兩難問題,很多事情也確實會彼此衝突。那什麼又是面對問題的成熟心態呢?赫緒曼給了我們兩個方法思考,第一是不要忽視歷史的經驗,還是要盡可能評估風險,盡最大的可能防範或是控制。第二是依據各種可能性做出的評估,要記住最壞的情況不一定總會發生。

最後,我很喜歡《反動的修辭》這本書的原因並不是他解釋怎麼樣的社會現象,而是它教會了我們怎麼開始討論社會問題。使用這三種修辭法的人其實很懶惰,因為他們不思考問題的本質,而用了很多比較直觀的概念來包裝自己的反對理由,但人們面對這種惡意卻很容易掉進邏輯的漩渦裡。當我們可以拋下修辭法的包裝之後,也才可以更深入的去討論社會問題,甚至是自己的問題。我覺得這也才是社會或是自己進步的前提。

最近發生的很多政治討論事件有沒有用到這種修辭法呢?對於社會改革與反對改革,或是生活裡的修辭法,大家有沒有什麼體會,也歡迎留言分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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