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題

到了語文課的時間，老師說今天不教學，只給同學們作文功課，在課堂結束前提交。

大家都非常高興，因為不用上課，但想到要在課堂上做功課，又覺得有壓力，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此時，老師補充說：「大家不用太大壓力，我給大家一個自由題，不限題材，不限寫作內容，不限字數，只要課堂完結前提交即可。」

聽到是「自由題」，學生們都很高興，認為没有限制題材，没有限制內容及字數，可以隨意寫作，就開始討論寫什麼。

此時，有同學問老師：「自由題有限制題材嗎？可以寫什麼？不可以寫什麼？如果没有限制，寫廢文、寫粗口文也可以嗎？」

同學們都大笑起來，分分爭相說要寫廢文、粗口文。

此時，另一位同學向老師說：「不可以呀！自由也是有限度，怎麼可以寫廢文、粗口文？給父母知道了怎麼辧？」

又一位同學說：「自由題嘛，為什麼忽然有限制？」

隨即有更多同學接著發言。

「你不懂自由的意思嗎？就是『我並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自由需要符合道德標準，有自由我就可以任意嘲諷你，拿你來作寫作人物嗎？」

「那麼大家就寫一篇關於『自由是什麼』的作文吧！」

於是，同學們又靜了一陣子，開始想著「自由」是什麼？！

過了一段時間，有同學再問老師：「字數可以不限嗎？課堂時間有限，但「自由」題材很大，不可能用很少文字就分析得來。」

有同學搶答：「老師都說字數不限，就是不限啦！還要討論？」

「我就是認為不應寫得太短，否則怎可能把「自由」說得清楚？！」

「『不自由，毋寧死！』不就是字簡言賅嗎？難道你寫多些文字，就是寫得比其他人好嗎？」

「你就是没這個水準，所以才需要寫多一點解釋才成。」

「老師都說是自由題，不限內容，不限字數，你有你寫，我有我作，幹嗎要我跟你？老師也没說什麼！」

當同學一提及老師，老師就出聲回應：「我給大家自由題，不限題材，不限內容，不限字數，課堂結束前提交。」

聽到老師說話，同學們又再次靜下來。

過了一段時間，有同學向老師發問：「老師，今次作文會計分數嗎？怎樣評分？」

正當老師準備回應，其他同學搶著說。

「老師什麼時候說要計分？只是功課吧！」

「功課就是計分啦！」

「不是吧？計分？我只打算隨意寫，現在要重寫了。」

「重寫？不夠時間呀！」

「不應計分呀，老師没有說，就不能隨意更改作文功課的規則。」

「老師剛才没有說，不表示没有規則，否則怎樣打分數？」

此時，老師說：「也不是没有規則，只是規則由我定，大家都已經知道我的規則吧！就是......」

「哈，就是有規則啦！」

「什麼規則？為什麼由老師自己定，如果要計分，我也要知道是採用什麼規則，否則怎可能取高分？」

「求學不是求分數，做功課又不是考試。」

「你怎知今次功課會不會計入考試分數？」

「不不不，老師一定要說清楚寫作規則，否則寫下去會不公平。」

「不是寫作規則，是計分規則。」

「不是說不限題材，不限內容，不限字數嗎？怎麼忽然又加多了規則？」

「無規則怎樣計分？難道只是憑老師的喜好？」

「你一向成績好，老師喜歡你，你一定高分啦！」

「哈，計分是以過往成績嗎？我永遠不合格呢！」

「不會吧？計分還要根據以往成績？」

「以往有什麼成績？今次不是第一次做課堂作業嗎？」

「所以，没有規則，大家都不知道做什麼了！」

老師終於回應：「規則不就是自由題，不限寫作內容，不限字數，只要課堂完結前提交即可。」

「没有說計分標準呢！」

「什麼時候說過要計分？」

「不計分做來幹什麼？」

「練習！」

「是呀，應該只是練習，不計分的。」

「問老師吧，老師又没有說。」

老師於是回應：「是呀，我從來没說要計分呀！」

「吓，不計分，累我擔心死，累我寫了這麼多字，累我認真寫作。早知真的寫廢文、粗口文就算！」

「哈，都說你認真就輸了。」

「我上課很認真的，但現在努力白費了。」

此時，課堂只剩下十分鐘時間，同學之間的討論仍然熱烈。

老師說：「還剩十分鐘時間，同學抓緊時間呀！」

「不成，討論未完，還未開始寫。」

「求其寫一個字吧，不限內容、字數嘛。哈哈！」

「你就試試吧，看你得什麼分數。」

「明明就說没有限制，字多字少不應該跟計分有關吧！」

「你怎知道，老師說規則由他定呢。」

「老師不是說了「不限」嗎，你自己添加了你的規則，我又不用給你評分的。」

「不是由我評分，但也不能不考慮字數吧！」

「是呀，可以不限內容、字數，但不是不限質素吧？」

「有没有用心，看得出來，用心的作文應該給予高分。」

「老師都說不計分，為什麼又說起分數來？」

「你不用心，當然不想計分，我可是認真的。」

「是啊，不計分怎知道老師的要求，怎知道那個寫得好。」

「我要計分！」

「不要計分！」

「我們投票決定！」

「老師就說不計分，為什麼要投票決定？」

「不公平嘛！有些人不用心，有些人用心，不計分怎樣會公平？」

「你想計分，因為對你有利。」

「我不是為我自己，是為大家。」

「早就說要說清楚，現在各有各說。」

「現在到底怎樣，寫，還是不寫？」

「計分寫，不計分不寫。」

「我寫了，要計分啦！」

「傻的，你自己認為吧！」

「你先傻！！老師，他說我壞話！」

「何時說你壞話，我只說這件事很傻。」

「你明明對著我說，還抵賴。」

「我没有說你呀，你自己對號入座。如果真說你，我不會用「傻」字形容你。」

「用什麼形容我？！快說，你就是在嘲諷我。」

「怕了你，當我没有說過。」

「你分明理虧，還說没講過，你應該向大家道歉。」

「道什麼歉，我又没有說你什麼，是你自己太敏感。」

「老師，他說我壞話，說我「傻」。」

老師說：「剛才同學討論熱烈，我没有聽清楚，不確定情況，你們就握手言和吧！」

「我没有做錯！」

「我才不接受他的道歉！」

此時，課堂完結的鐘聲響起。

雖然爭論未停，但老師還是按時收集同學們的作文。

有部份同學寫了幾千字，有的寫了一頁紙，有的只是抄寫了剛才大家的討論內容，有的寫了一題材但又改寫另一題材，有的真的以「自由」為題作文，有的還未開始，交了「自由題」三個字。

老師離開課室前，向同學們說：「今次給大家作文，自由題，不限題材、內容、字數，但有同學希望有限制，有規則，也有同學不斷要求計分，要求字數多少，要求公平等等，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作文內容，如何寫好一篇自由題，甚至在討論過程中引起其他同學不滿。」

「作為老師，我也有責任，就是認為給大家「自由」，大家的作文會更容易，更專注，更能寫出自己想寫的東西，發揮大家的創意，但我忽略了同學們的想法，不同人對事情有不同看法，不規限，可能會令大家一時未能適應，不知所措。」

「不過，我希望各位同學想一想，今次自由題正好給同學們知道，當你擁有「自由」，你是真正的自由，還是不懂自由？你是以自己的自由，衡量自由，還是限制別人的自由，來達到自己的自由？」

「很高興看到大家熱烈的討論氣氛，希望大家在互相尊重、坦誠的態度下，真誠溝通，爭辯可以有火花，但不要用來傷人，以事論事，學習在現實有限的世界，追求理想中的創作自由。」

同學們似懂非懂，充滿疑惑。

老師離開了，有同學說：「老師說給我們自由，卻又不聽我們的建議，假自由！」

爭論又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