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肩帶與我的往事

2016年4月19日

近日林雅強的彈肩帶言論引起大風波。彈肩帶要拿來論述是很好，但有些人性別盲性別盲地罵人，發言內容看下來根本權力盲。性別歧視，女性主義，這些東西重點是在性別劃分，還是權力結構？如果連這都搞不清楚，那些看起來很專業很深奧的名詞還是不要丟出來見笑比較好，直接罵幹拎老師彈三小肩帶好多了。從現象探究權力架構及其拆解，比起把現象連結到政治正確或不正確有意義多了。結論對了不代表道理就對了。這只是一篇札記，無意做太多論述，我主要要和大家分享一則真實又能激勵有志於權力結構翻轉者的故事。

記得我國中讀的班級，和我看到各文章中描繪的校園男女權力關係很不同。我們班女多男少，個性分布又剛好造就了幾個大姐頭掌握同儕間最重要的人際霸凌網絡。那時我們男生多可憐你都不知道，剩菜吃得哈哈笑，幾乎每天手臂上都有一組以上的齒痕，齒痕中間還要被簽上烙印者大名，說錯話書包就從三樓掉到一樓......直到有天，我那具有英雄氣質的朋友，決定挺身而出打破這個困境，他的決定我相信如果篤信靜思語的公民老師知道都會為之顫動。

某天午休，鐘聲未響，眾人還趴在桌上沉睡著，他衝到大姊頭的座位後方，ㄆㄧㄚ的一聲驚動大地，連校園內最具沙文象徵的蔣介石銅像都為此感到驚慌。他彈了大姐頭的肩帶啊！！！！！行動的號角已經響起，被壓迫的人只能選擇跟隨起義，或繼續做帶著齒痕烙印的奴隸。我決定跟隨大哥的行動，偷襲了幾個曾在我手臂留下齒痕的女同學。頓時尖叫聲四起，書包朝我們四面八方的飛來，發育比同齡男性早幾年的高個大姐頭擋住我們幾隻發育不良男的路。熱血、興奮、緊張、害怕，事隔多年回想起來，這可能是遠在我未來第一次士林王家街頭抗爭以前，就嚐過的反抗的滋味。原來我早在國中，就被種下反扛不合理權力壓迫的種子；懵懵懂懂之中隱約相信，改變，是可能的。

可惜，一如日後的街頭抗爭，改變是可能的，但改變是困難的。我們輸了。老師懲罰我們，大姐頭們穿著怕違反校規而不敢拉高擠在腳踝像石膏的泡泡襪，調整一下反折三次的制服裙，頂著每節下課都要用自來水微調過的頭髮，對罰站的我們露出勝利的邪惡微笑。那天以後，日子還是一樣過，廚餘還是一樣吃，書包還是一樣落，手臂的齒痕沒少，甚至一切都比以往更多。但我們只彈欺負我們的女同學的肩帶，我們自認盜亦有道。最重要的是，權力結構已被撼動，我們是勇士，不是奴隸。

我猜大部分的朋友看完我的故事，不會說我父權，說我壓迫，說我歧視(吧？)所以男生可以大彈女生肩帶嗎？當然不是。我想說的是，每段壓迫，每次歧視，都不單單只是一個行為或一句話所決定，不是背好死板板的政治正確/不正確條目就成為進步公民，要理解這一切與它所乘載的脈絡下的權力結構息息相關。到公眾平台開了關於性別的玩笑，對集體性別權力結構造成的性別壓迫盲目不知，當然是性別盲。我擁有的國中經驗很特殊，不代表我會拿這些經驗去擴大到社會，說女生被男生彈肩帶不是被壓迫；人會被期望對社會集體權力結構有概念，而不是無限上綱的個體經驗。但我一定要強調，權力結構比性別劃分重要太多。

老師當年還是懲罰了我們，或許在那個年紀，採取在集體性別脈絡下是性別盲的抗爭手段，是可以被包容的，但是必須被教育的。等未來我們長大，有能力也被期望乘載更多社會脈絡，也就是現在，被權力壓迫時，衝去彈羅瑩雪的肩帶就白目了。

關心歧視，關心性別議題，很好很應該。都關心了，我們就要關心問題的核心，權力運作。在圍剿林先生及其好友的同時，別忘了羅瑩雪是怎麼用比林先生惡質一百倍以上的權力運作壓迫人，所以我們要花更多力氣對抗羅瑩雪。社會很惡質，搞得我們很累，但不能衝出一個性別盲，就讓自己變成一個權力盲，變成只背誦政治正確條目的人，只偷懶挑好背的打。

我想了好久，文章的結尾到底要罵羅瑩雪什麼。我不選擇賤貨和爛貨的第一個直覺考量不是政治正確，不是拿這些詞罵人會加深歧視女性，這我由衷感到需要再改進；我想到的是，把這種惡魔歸類在一個專門針對女性的貶抑符碼實在太便宜她了，我要貶抑的是她的人性，不是她身為女性的身分。幹，羅瑩雪你真是個垃圾。

PS.有人可能覺得我的故事很唬爛，濃縮渲染當然有，不過故事真實性保證80%以上，篤信靜思語的公民老師是真的，驚慌的蔣介石銅像是假的。

同場加映:

1.彈肩帶風波起源:

https://www.facebook.com/airline623/posts/10208263568443584

2.我想不出乃:

https://www.facebook.com/Ili0831/posts/1316068451742533

3.基進好累:

https://www.facebook.com/tzyhao/posts/10206348680940854

4.【朱家安不要偷懶了】大尾鱸鰻：沒惡意，就不是歧視嗎？

https://news.readmoo.com/2016/02/15/kris-160215-discrimination-without-malice/

5.宗教放生和小男生彈肩帶的無知基礎

http://opinion.udn.com/opinion/story/6068/1639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