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平
張潔平

希望探索媒介的各種可能,也希望做個一輩子的記者。Matters站長。

一場好的對話,從一個好的提問開始

謝謝慕情@Chyng昨晚的直接提問!我完全認同你說的這個目標:「如果核心試用者將是未來可能要誘發討論的主要發動者,那麼我們該如何找出一套工作模式,讓討論是能夠相對有效度、生產出有意義的文本而非僅是眾聲喧嘩。」

我仔細想了一下,昨晚的「替代役對談」,可以總結出兩個層次的問題:

1、一場理想的討論應該如何進行?

2、現正使用的Matters平台/產品和社群怎樣達到它?

第一點,慕情的批評是對的,想要一場好的討論發生,理想狀況,應該要撐起一個優秀的、有延展潛力的空間。它需要同時鋪排兩個層面,一是建立核心問題意識(也就是討論話題的目的是什麼?如何設定議程來達到這個目的?),二是在聽眾與講者可能截然不同的經驗/語境之間做一個自然聯結,減低進入門檻。

在一場具體的討論中,主持人/提問者/facilitator,應該是這個撐起空間的人。以替代役對談為例,我作為提問者,應該盡力鋪排出這兩個層面,才能讓討論接得住聽眾的經驗,同時也能在問題意識上有所聚焦。不過我的提問顯然只顧及了大家的體驗和經驗(吸引不吸引人)的部分,沒鋪陳開問題意識。另一方面,兩位對談人都是從個體經驗出發,個體經驗的珍貴之處在於真實、一手,但同時是非全局、不完整的,這就更需要facilitator提前做功課搞清楚宏觀事實,然後引導去問題意識的討論。

回頭看,其實討論替代役,是有一些問題在背後:

一年替代役,在個體經驗里究竟是什麼樣的?

這種經驗會不會形塑個人的價值觀與社會行為?

如果它浪費生命是多數人的共識,為什麼會容許它一直發展,而集體性反思/反抗的討論不多?

強制兵役來源於兩岸間可能有戰爭的假設,這一假設懸而未決,超過半個世紀,至今未排除,這種懸而未決的狀態在日常生活中已經不容易體會到,但仍然具體存在在每一個男性的一年兵役生活裏。這種長時間的對個體生活的強制安排,長遠來說,對台灣社會其實有沒有、以及有什麼樣的潛移默化的影響?(這個問題意識來源於香港,我一直記得社會學者關信基告訴我,97問題不是發生在97,而是發生在97年前後50-70年,它代表了一個懸而未決的狀態,這種狀態本身,深刻影響了香港性格。)

最後是非常現實的,戰爭陰影並未解除,全民兵役究竟是不是必須的應對?可以不是嗎?

這些問題是我從現實經驗產生的,因為沒有找到過現成的論文研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學者研究過,韓國、新加坡的經驗不熟悉,所以才想要拿出來討論——這也是我覺得討論有趣的地方——討論不是陳述、不是轉介,而是對未解的、新的問題的發現、探索、回應,在這過程中不斷開啟新空間。

不過要實踐這個過程,確實需要很多更細緻的鋪排!我也要時時記得,這裏需要的,也不只是記者式的提問者(跟隨分享者路線慢慢行走),而是facilitator式的提問者(從一開始就要有鋪開空間的能力)。

剛剛說的是在替代役這個微觀的討論話題上,facilitator應該扮演的更好角色。

回到宏觀層面,Matters想嘗試的做的,其實就是:要讓好的討論發生,是否可以有不止一個facilitator,更有一個facilitating platform?整個平台/產品的設計、運營,都是能夠給深度討論打開空間服務?也就是慕情所說,是不是能「找出一套工作模式」,並把這套工作模式在產品功能設計、內容社群運營上,很具體地體現出來。

Matters才剛剛剛剛起步。我們選擇了一種工作方式是,邊做邊準備,快速迭代,而不是準備好才做,一步到位。這和成本控制有關,也和Matters的實驗性質有關。

但這意味著在過程中,讓缺點時時暴露出來,不管是產品上,還是運營上,相信參與內測的朋友們都可以非常直觀地感受到、看到,也很感謝慕情和其他朋友願意花時間,非常直接地指出。

這種指出特別珍貴,幫助我們改善產品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把這個實驗的探索,往前推進幾步。壞的網路聯結機制會隔斷公共場域,那好的互聯網空間設計,真的可以促進好的公共討論嗎?這是實驗的核心議題。謝謝慕情,對我來說,這個關於「好的討論本身從哪開始」的討論,真是實驗的關鍵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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