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記

2016年的今天下午，我照舊在研究室做著無聊的工作。突然來了幾個本科學生說要畢業了，來找我合照。啊！畢業季節又到了，我又成了校園的吉祥物，讓人放進相機裡帶走。

打開手機上個臉書，有個臉友說到她洗菜洗到菜蟲，驚聲尖叫花容失色的事，讓我想起之前在台大同事的學妹。她很愛在研究室弄東西吃，煮好有時候會拉著我跟老闆一起用餐。有次弄了一大鍋火鍋，大家吃得正好，突然我們同時發現湯鍋中有一隻蜷縮的菜蟲，大概有小指頭粗吧，應該已經全熟了。

當下大家進食的動作都停止了。

接著，下一瞬間，學妹開始安靜但清楚地掉下眼淚，一顆一顆地跟上。

老闆最捨不得學妹哭，立刻裝起豪邁：

「哈哈哈，菜蟲嘛！當兵吃慣了，哪一餐沒有菜蟲啊！哈哈哈，吃菜加蟲加點肉啊，營養蛋白質，哈哈哈！你說是不是？」

哇咧！怎麼把我拖下水？我剛剛才喝了兩碗湯，正覺得噁心咧，但老闆都表態了，只好很不要臉皮地跟著說：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營養、美味、有彈性。學妹我跟你說，軍中菜都不洗的說（真的嗎？我亂扯的，一邊扯一邊想吐）。」

學妹抬頭看看我們，抽抽噎噎地說：

「都是我不好，沒把菜蟲抓出來，湯那麼燙，他是活活被燙死的，一定很痛很痛啊......」

我們臉色都綠掉了，瞬間成為玉米代言人。

生命裡每個時期，總會有個地方，儲藏著你的記憶；在那個地方，有那麼幾個人，會在你想起的時候，出聲和你對話。記憶中的樣子，那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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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記得......不過最重要的，我記得你們每一張臉。我永遠忘不了你們。我的腦海中存有上千張的臉──學生的臉。在未來的歲月中，假如你們再回來看我（我希望你們會），我會試著記得你們這些熟悉的面孔，但很可能我記不得。然後，哪天你們會在某個地方看到我，而我卻認不出你們來，那時你就會對自己說：『那個老傢伙不記得我了。』但是，我的確記得你們──記得你們現在的樣子，那才是重點。」

by James Hilton 《Goodbye, Mr.Chi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