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邊的卡列寧
河堤邊的卡列寧

無法定錨的雜食動物。找不到人的時候通常是在電影院。

《倫敦生活》(Fleabag):邋遢女郎的獨孤求愛懺悔錄

Fleabag舞台劇版海報

《倫敦生活》(Fleabag)較為人熟知的,大概是BBC在體裁上短小精悍,共兩季十二集的影集版。在因首季大獲好評而追加的第二季,並未步入眾多作品續作延續不了好評的後塵,在艾美獎一次搶下喜劇類最佳影集、女主角、編劇三項大獎,而後兩個獎項又是由同一人所拿下:飾演主角Fleabag,並身兼編劇的Phoebe Waller-Bridge。

這次在英國國家劇院現場(National Theatre Live)第十二季收錄的舞台劇版本,首演於2013年愛丁堡藝穗節,而在這個版本中,坐在台上的那個乍看會以為根本就應該坐你隔壁的傢伙,和它的作者,對,還是他。

站立喜劇(Stand-up Comedy)演員Deborah Frances-White在2012年對這位演員/編劇開出的一次演出邀請,衍伸出了這部「站立」喜劇。最初的12分鐘版本,一年後從倫敦去到愛丁堡,發展成長度80分鐘,但風格同樣極簡的舞台劇版本,再過幾年,則成了橫掃大獎的影集。在劇本書當中由DFW所寫的序,解釋了為何是高腳椅。那場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不要,我不想講站立喜劇。」
「不一定要講站立喜劇啊,你想幹嘛都可以。」
「真的?」
「台上有個高腳椅,你可以坐著。」
Fleabag舞台劇版劇照

個人作為影集觀眾,在舞台劇版首先注意到的,大概是影集的梗從何而來。以戲劇結構而言,後段對回影集,就是第一季季末的「爆點」──由這點可以想像,在第一季已大範圍覆蓋原作內容的情況下,第二季有多困難,遑論超越並玩出新意──而影集中那間主題奇特,但生意不好的咖啡廳、在面試時匆匆忙忙跑進去,想脫下毛衣散熱,結果不小心在(公司才剛爆出性騷擾事件的)男性面試官前裸露出上半身等情節,在舞台劇版亦已能見到原型。對以舞台劇版首次進入這個故事的觀眾而言,需要先適應的,可能是它對於性的直言不諱,那種很難不發笑,但坦承到令人尷尬的誠實。

「這是什麼?這是隻天竺──你是不是給我了隻──這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一個給你疼愛的小東西?」

主角Fleabag的誠實,也反映在他與觀眾的互動上。在影集中經典的打破第四面牆,在舞台劇時則是坐在高腳椅上,用一種與朋友分享近況的語氣,逕自對觀眾開講──直到終於無可避免地提到,那一切玩世不恭與荒誕繞不開的核心,是創傷,而且是自己導致的。而對於試圖在倫敦和在眾人面前,體面地活,有份工作,有處可去的他來說,儘管可能被認為不堪,但濫性,是唯一讓自己感覺還活著的方法。

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就「供出一切犯行」的主角吿解,對台上是為了挽回意外毀掉的面試,對台下則更像是在問:「請問我這樣,還值得被愛嗎?」

本劇在名稱翻譯上,除了「倫敦生活」,還有一個版本叫做「邋遢女郎」。Fleabag在英文中有「邋遢而令人感到不快的人或動物」或「便宜的旅社」之意,而在劇中,它是主角的「名字」。觀眾會知道他那工作順利、做事一板一眼,但丈夫頗惹人厭惡的姐姐叫做Claire,會知道他那一分手就會如旋風捲過一般,報復式整理完公寓才走的男友叫Harry,但Fleabag這個角色從頭到尾,都沒被指名道姓過。

他的生活經驗與遭遇與殘酷提問,在倫敦的、落魄到被以那樣的辭令指稱的,看上去好笑,實際上一點都不好笑的──因為沒有名字,所以可能成為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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