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漫的游骑兵
散漫的游骑兵

不入流之人

当无神论和科学思维成为社会主流


人类的早期祖先在大约500万年到700万年前和黑猩猩分离,在距今约180万年时有了直立人,20万年前左右出现了晚期智人也即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与之对应的是石器时代,在大约7000年前农业文明出现,人类也逐渐进入了铜器、铁器时代。现代科学在十七世纪开始萌芽,并引发了十八、十九世纪的工业革命。在这之前,人类基本上就是靠天吃饭,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和崇拜,星辰、天空,大地、山川、河流乃至树木猛兽都曾是群体膜拜、祭祀的图腾,人类用自己丰富的想象杜撰了无数的传说和神灵。随着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佛教的兴起,宗教对人类社会、人类行为的影响也日渐规范和深入,并通过教堂、寺庙的大肆兴建,配备专门的神职人员、传教士和建立森严的等级制度得到不断强化。交织着各种利益的争夺,人类爆发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针对异教徒的战争,以宗教的名义对于不同人群的迫害与杀戮也一直伴随着人类的历史。


虽然政教合一没有在中国广泛出现,但各种形式的迷信、巫术在中国社会却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可谓百花齐放,源远流长。


当下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一方面,科学研究、科学发现日新月异,社会发展和日常生活对科技的依赖持续增强;科学家不断向更远的深空、向更细微的粒子结构、更复杂更基本的生命组成探索;现代医学、现代公共卫生使人类的寿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今日的人类文明,如果科学的帮助,是不可想象的。但另一方面,宗教的统治性影响虽大大削弱,可宗教活动依旧遍布世界各地。在中国几个主要的少数民族地区,宗教仍然控制并桎梏着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和思想,在其他地区的宗教和迷信,却更像一场生意,买卖十分的兴隆。五花八门的风水、迷信, 坟墓、烧香、求佛、星象、手相等等伪科学让人眼花缭乱,各种宗教组织在民间如雨后春笋,一茬接着一茬的冒。一忽儿,和尚出来感悟人生;一忽儿,道长又来大谈心灵提升。双修玩不成就搞灵修,有机还不够就整辟谷。反智、反科学的思潮和活动也是此起彼伏。来自各行的头牌纷纷充当起公知,却又因为方舟子的揭露正变得臭名昭著。有时自己看一看,想一想,就明白,在我们的文化深处,在我们社会的方方面面,仍然是愚昧大行其道,科学不得昌明。


我不禁问自己,什么时候会出现这样一种盛况,宗教彻底地没落、边缘化,迷信、巫术以及鬼神被极大地不尊重?当世俗主义、当科学思维、成为了社会的主流,那应当是怎样一幅图景?


我希望有更多的历史研究也能够从进化论、生物学、社会学的角度分析迷信、宗教、巫术发生、兴起的缘由,演变的过程,造成的后果,揭示其荒谬和危害之处。公众有机会从研究历史的著作中了解传统的种种糟粕,不再奉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过时学说、习俗为圭臬。


我愿意看到艺术家能够运用已有的科学成果让天才的艺术想象和创造更具魅力,电影编导可以基于科学发现和科学数据对未来进行大胆而又富有逻辑的艺术预测,越来越高级的声光动影能够向普通人充分展现科学探索所揭示的惊人美丽。我希望在中国我们也能够拥有很多周期性的科学访谈节目,在电视上、电台里,在网络上,能够邀请专业科研人员、科学家就热点问题进行介绍、问答和澄清,公众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到科技成果是如何被最大化以造福人类的,有哪些科学的措施可以规避、降低误用的后果和范围,还有哪些最新的科研方向会令大众的生活更安全、更美好。


到那时,我们的新闻媒体能够有大量的受过良好科学训练的从业人员,有意愿、有能力将基于科学的客观事实准确有效地传播给公众,我希望知识传播中出现的事实错误能够被及时纠正,最新的科学发现和成果能够及时更新旧的、错误的认识。每当介绍和公共卫生、人身健康、环境保护、能源有关的知识时,都能够引述世界权威科研机构或科学共同体的权威结论。我很想我国有更多一流的科学家愿意为科学常识、科学精神的普及在媒体上抛头露面。


在那个未来,我希望我们的教育体系不仅能够教授科学知识,同时还能告诉学生们科学研究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是我们获取知识最可靠的手段,能够告诉学生们宗教、迷信和伪科学为什么有害,为什么不值得尊重,反而是应当批判,能够让学生明白为什么科学求真不仅能让我们获取知识,还能提升我们的道德。


我盼望我们的科研体系和制度能够捍卫科学的研究方法被不打折扣地遵守,造假、抄袭的行为能够被及时发现、制止,造假者会受到惩罚,被扫除出科研的队伍,这一制度能够激励更多真正的人才投身到科研行业。


未来的这一天,当无神论将成为默认的社会常识,专业人员的门槛可以被有效把持和广泛认可,民众懂得尊重专业知识和专业人士。大家对不清楚的问题,懂得应该到哪里去寻找答案。我希望到那时,“公共知识分子”这个名称的声誉得到了彻底的恢复,只有真正的受过良好专业训练,拥有扎实专业知识,具备独立人格的人,才有资格头顶这一称号。我希望那时会有一批真正值得公众信赖的公共知识分子出现。现代生物学正越来越深刻地揭示世界、生物乃至人类发展和演化的本质,影响着人类对生物伦理的认识,因此大多数的“公共知识分子”应该来自自然科学和生物科学。我在想,到那时,甚至国与国的关系、主要的政策制定也是基于对所谓人性的科学认识,依据大量的科学数据分析,采用最新的科学手段来一一整理出来。


有人可能会问,这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呢?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也不预期未来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这一天就会来到。和生命的演化历史相比,一千年连眨眼的一瞬都不到,即便和人类自身的演化历史相比,一千年也显得微不足道。而根植于图腾崇拜的宗教在几十万年前的石器时代已经发端,宽泛许多的迷信起源于更加远古的年代,也许和自我意识的逐渐形成一脉相承。对神秘现象的莫名恐惧,对自身存在意义的不停追问,寻求安全感、认同感、群体归属感的心理需求,在人类的早期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存优势,这一优势经过漫长的演化,对宗教以及它更宽泛的表现形式的迷信的浓浓情怀,很可能早已以基因的方式深深的印刻在我们的身体里。


与之对应,现代科学的兴起,不过短短数百年时间,科学思维所导致的生存优势如何能通过演化的方式在人类社会成为大多数,并最终占据支配地位,估计不会是几十上百年的事儿。在中国,还从未形成理性的科学文化,恰恰相反,迷信依旧有着无比深厚的社会基础,深厚的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但就象方舟子老师曾指出的,不抱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和绝望,我们这些或多或少被科学精神唤醒,享受科普的少数派,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人,也可以更好地用科学思维武装自己的头脑,更加理性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是非种种,更加理性地在形形色色的信息中分辨真相和真知,也可能以我们的言行影响到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可以借科学的灯火让自己有限的生命过得更有意义。


随着人类活动对自然的影响越来越大,我们也越来越需要基于科学的合作。有科学头脑的人群之间的合作无疑更具成功的可能,可以为人类获得更大的、更能够得以持续的利益,也无疑更具道德。不妨借理查德.道金斯所提到的,在演化的道路上,对于更具道德的一边,哪怕一开始数量很少,只要时间足够长,就能跨越刀刃的刃口,并最终成为数量占据支配地位的一方。随着人类活动的演化发展,迷信宗教活动不再给人类社团带来可持续的利益,因此就无法享受更高阶的演化稳定状态。


在可以想像的未来,如果人类还能存在,就必须依靠科学 的力量去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前所未有的挑战,愿意拥抱科学的基因最终才更有机会在基因池中占据主导地位,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这,就是我所希望的无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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