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遊歷史】北魏的文人已在玩飛行棋？

飛行棋，相信大家都不會陌生，就是在方形的棋盤中，每名玩家有四枚棋子，擲骰讓棋子在十字形的通路繞行，盡快讓所有棋子進入中央終點的擲賽遊戲（Race game）。

那麼，看到標題的你一定會問：
「北魏時期不可能有飛行棋的吧？」

嗯，我承認標題有點嘩眾取寵。正確點說，北魏時有的是跟飛行棋同類的十字戲類遊戲（Cross and circle game）。

甚麼是十字戲？

十字戲，泛指用圓圈、十字為棋盤路徑，再以投擲骰子、貝殼、算籌等隨機方式讓棋子沿棋盤通路行走，並競速移動至終點的擲賽遊戲。這類遊戲歷史悠久，最早可追溯至印度一種叫Pachisi的遊戲，簡稱印度十字戲。

而十字戲最神奇的地方，是世界各地都有非常相似的遊戲。棋盤形狀、擲具和規則固然有不同，但它們都有十字形的路徑和相同的遊戲目標。例如：

而中華的代表，就是今天的主題——儒棋。

甚麼是儒棋？

儒棋，是由北魏游肇所創的二人遊戲。（一說是游肇是整理者，真正原創者不可考）
源於《後魏書》著有一句：「侍中游肇，性謙廉不競。曾撰《儒棋》，以表其志焉。」而在《儒棋》之中，可找到這儒棋的格局與玩法。

事不疑遲，讓我們一起看看這中國古代的遊戲說明書怎麼寫法：

「投二，智一、禮二、仁三、義四、信五、謙。棋十，白黑半，方五分長寸，善六、敬七、德八、忠九、順十。方局尺五，周道四十，其用三十六。四維之道，通數而棋。謙退為尚，故高彩者先投。彼此二位，謂之淨；左右二道，謂之中。其淨、中四道，彼此左右，互有二，不得相干。行棋之法，始附淨起，轉互相順，終因淨出。」

此段是儒棋的配件和設置描述。儒棋的棋盤已經失傳，但從文字推測，可估計儒棋有以下特徵：

• 有兩顆擲具，擲具有六面，分別標示為智（一點）、禮（二點）、仁（三點）、義（四點）、信（五點）、謙（特殊走法）。
• 有十枚棋子，黑子白子各有五枚，標有善、敬、德、忠、順。六至十估計是棋子各自的「算」（即分數）。
• 方形棋盤，邊長一尺五寸。有繞行的四十格「周道」，但只用其中三十六格。
• 以「四維之道」為基礎，估計與更古老的「柶戲」有關。柶戲在漢、晉時期已有記載，當時稱為「四維戲」，現為朝鮮民族的傳統遊戲，同樣屬於十字戲類。但起源尚不可考，本文暫不詳談。

• 兩名玩家相對的位置有「淨道」，左右兩方有「中道」。淨道與中道不得互通（即走淨道時不能轉入中道）。
• 雙方行棋由「淨道」開始繞行，亦以「淨道」為終點，可視為回到起點。

綜合以上，儒棋的棋盤大概是這樣子：

當然這只是推測，其中細節肯定與史實有很大出入。但至少棋盤的核心格局和目標，與十字戲概念是同出一轍。

不過玩法上，便跟大家認知的十字戲有些不同了。

儒棋的玩法

繼續看看《儒棋》對玩法的描述：

「通生為務，不存塞殺。彩越淨中者休，則立梟，梟者不伏。會淨中者，梟折為伏，伏者不梟。若彩雖會，而於彼擬以過之非干彼者，則自居矣。
行伏棋者，得異彩，依數而行，兩彩同者，惟行一，一謙者停，兩謙退一等；行梟棋者，得異彩亦依數而行，兩彩同者，盡行其數，一謙行一道，兩謙者停。行伏不得行梟；行梟不得行伏。折梟伏者，皆從後定。因彩而閱者，屈而申之。緣行致累者，閱而通足，皆不限道數。梟伏兩閱者，但行於梟。行棋之體，不相凌觸，所蹈皆靈，孤明自在，絕於跪巧，而順消息，悉遇中道，勝負乃分。先梟後伏，驗之於淨道，梟若促，不盡二彩者，則全行伏。梟伏兩少者，行於梟。
彼既出盡，此有不出者，即許以為勝者之算。若全未出，則為之虛投。次局負，仍先。得十算立一爵，三爵立，則成勝矣。」

• 首先，「通生為務，不存塞殺」。遊戲目的是「生」，可推測為不鼓勵吃子，甚至不能吃子。
• 然後棋子在一般狀態是平放的「伏棋」，但當越過「淨道」或「中道」後停棋，便會立起棋子成為「梟棋」。而梟棋踩在淨道或中道的格子，又會變回伏棋。而梟、伏二棋有不同行法：
  伏棋：擲到兩個不同數字，依數而行。如果兩個數字相同，只行其中一個擲數。擲到一個「謙」要停一次，擲到兩個「謙」要退一步。
  梟棋：擲到兩個不同數字跟伏棋一樣。但擲到兩個相同數字，可行盡兩個擲數。擲到一個「謙」行一步，擲到兩個「謙」停一次。
  可見梟棋會走得比較快。但如果儒棋是以柶戲為基礎，參考現代的柶戲玩法，棋子踩在淨道或中道時應可轉入這二路，能更快抵達終點，但此時必須變回走得較慢的伏棋，可視為一種遊戲平衡。
• 當棋子越過另一杖棋子時，可讓棋子匯合一同行走。如果兩枚棋子是一伏一梟，則一同以梟棋走法而行。
• 當有一方的所有棋子都抵達終點移出棋盤，便是此局勝者，並以對手還在棋盤上的棋子計算得分（如果對方所有棋子都未移出棋盤，則要為對方虛投）。分數以十算為一爵，首先取得三爵的玩家便是最終勝者。

結語

十字戲類遊戲好不好玩，見人見智。但為甚麼世界各地在不同時間點都有出現這麼相似的遊戲？是古印度人早已將Pachisi廣泛流傳，讓不同文明以此為藍本各自發展出自己的十字戲？還是因為十字戲的原理和規則簡單，各地人們自然將之獨立發展開來？桌遊的歷史，其實相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