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航線

我凝視著天色漸漸地亮了，輪廓也越來越明顯，負面的顏色褪去，換上了亮麗的彩裝，鳥拉長口哨聲，唱出曼妙的曲線，眾鳥也拉開嗓門一起歡唱了起來，我禁不住打起哈欠，又身陷被窩裡，一覺醒來，都快11點了，我懷疑自己的雙眼搞錯了，但每個時鐘都指向同個時分，只有我腦中的時間還停留在早晨，顯然慢了半拍，實際錯過了大半天，才明了歲月你無法叫它停止擺動，只有心攤平時可以靜止時間。

兒子上樓撲了過來，直嚷著叫我趕緊下樓吃早午餐，我一骨碌地起身，兒子補了一句說，「爸爸自個去騎車了。」我冒出疑問地說，「你們怎麼沒跟去?」兒子疲倦地說，「我不想去，好累喔!」我只好微微提高音量說，「你打給爸爸，叫他回來了。」兒子撥打擴音給爸爸，沒想到老公騎到幾公里外了，一聽我在呼喚他，只能意興闌珊地折返，我才想到沒有我們的陪伴，他竟然可以打破極限，或許顧慮減少了，也一飛衝天。

我催促自己的身軀，快速地下樓，囫圇吞棗地吃起飯糰，女兒獨自從婆婆家走了回來，還夾帶了銅鑼燒，打從心底要請我品嚐，但我已太飽了，只好婉拒她的貼心，可卻暖了媽媽的心窩，孩子的心意，永遠都是甜美的幸福。

好不容易等到老公騎單車回來，他一進屋就滿身汗，有些發酸嗆鼻，他兩眼環視的在找水，我立刻阻止他，過度的運動要冷卻一下，否則易引起心臟不適，我等他喘了幾口氣息，有些降溫，才讓他慢慢喝溫熱的水潤喉，有時一個人情緒控管不住爆裂，都會造成心臟或腦溢血，要抑制自己的性子，一旦超支負荷，你就得拿出性命來抵押，得不償失。

我等老公休息夠，又繼續整理雜誌跟童書，只花一些時間又清出七八疊，我想起以前買回來收集，現在要變賣，都快成了廢紙的價碼，感到有些惋惜，我才明白紙張一點都不值錢，是那個作者創造無限的可能。

孩子契合無間的分工，也分散了我的重擔，三兩下就搬到樓下門口，下午時間一到，我們就往娘家跑，一路上兩隻白蝴蝶，你儂我儂的交纏著，我都想到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淒美故事，我望著老公的背影，如果沒有在加護病房把他救回，我也不需苦苦用功，他的存在就是讓我放手一搏，找尋最初的夢想好好發揮，有他在的文章充滿著酸甜苦辣，可我甘之如飴。

秋蟬賣力地唧唧叫，直到死亡才罷休，人的耐力有像牠這樣，誰又會遺忘牠的付出，途中有個老伯在澆花，水管都纏繞了好幾圈出不了水，他只好苦惱地重新解開，有時候管路塞住了，都懂得要疏通，心堵塞了，也需要排解，我們騎到國家體育場，一輛單車被風吹倒了，身旁的機車個個屹立不搖，可我只在意倒下的車子，人都要體會與暴風雨的搏鬥，或許你發現黑暗的一面，但反抗的同時，你也了斷了絕路，開闢新的人生。

視線被一隻蝴蝶牽引著，我盯著整排的白千層，倔強的雄姿，年歲都大我們好幾倍，狹小的天地，卻可以讓它們擴展向上延伸，它們澄清的魂魄全顯示在葉片跟花朵上，不管經過多少冷熱交雜，依然更平穩、更廣大。

我們繼續往前邁進，有家水果汁店名叫輸血站，我的眼眸彷彿被攔截了，感到很有意思，喝進的都是補血良方，血液充足，身心都溫暖了，也不在怕冷落的心把自己凍僵了。兒子又提議買烤鴨，一連吃了兩次都不膩，只能說老闆手藝好，兒子讚不絕口，還多買了幾包餅皮，單吃肉實在太單調了，搭配薄餅、蔥，還有獨門醬汁，口感加分，我心中想著把自己的苦澀包覆起來，吞食了心靈也飽滿了，老公嫌口乾，跑去小7買飲品，我聽爸爸的音量中氣不足，特地提醒他多買些養氣人蔘，給爸爸補氣一下，老公貼心的買了回來，我內心只有喜悅，老公還買了我愛喝的蜂蜜檸檬，秋天就是要吃點酸護肝膽，生津潤燥。

老公走到外頭的檸檬樹，兩眼明亮直盯著綠色的胖蟲子，還意外地收穫一個結蛹的鳳尾蝶，好似胚胎綿密細緻的模樣，真慶幸自己可以目睹這一幕，心都鼓動了起來，生命的突破，都來自困境，一旦吃進苦頭，醒來時也不在迷惑了，只想朝著愛的航線前進播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