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写了很多年,文字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亲爱的陌生人(二)

两张化着浓妆的脸变得清晰,似乎没有变,又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像是在手里轻揉过的纸,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两条、两三条浅浅的折痕……

侍者也在发呆,盯着桌面上的一个擦拭过的杯子印皱着眉,像是在分析水分子雾化的程序,直到两个女孩蹑手蹑脚走进门,走过吧台,才梦醒一般抬起头。女孩们对侍者做着手势,做着夸张且不必要的隐蔽动作,缓慢地向郭然身后挪动。

这恐怕是一天中最滑稽的一场戏,但侍者嘴角的笑还没露头就收了回去,机械地转回身取出两个杯子。

郭然的目光依旧瘫在玻璃上,散漫而迟钝,一只涂着亮片粉色指甲油的白皙的手拍在肩头,随后是唧唧的笑声,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尚未聚焦的眼睛里,两朵花苞般绚丽的女孩子扑过来,险些将她撞一个跟头。郭然抖擞着精神和她们拥在一起,被动地又蹦又跳。

想死我了。你这个坏蛋。两张鲜艳的嘴唇中噼里啪啦跳着久别重逢的寒暄。郭然从密不透风的白色手臂间艰难地拔出一只手,吃力地将手指举到嘴边,嘘。两个女孩吐吐舌头,按捺着情绪,总算坐回到座位上,但依旧互相推推拉拉,表达着激动的心情。

郭然用力收回散乱的目光,两张化着浓妆的脸变得清晰,似乎没有变,又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像是在手里轻揉过的纸,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两条、两三条浅浅的折痕。

想必甜甜和喇叭一起讨论过今天的装扮,小心地岔开颜色,一个粉白、一个粉蓝,香水却是同样的味道,像一个粗壮的拳头,霸气地直直地冲过来,顶到鼻子尖,挨了这一击,郭然向后仰了一下。

发什么呆啊?不认识啦?喇叭的声音径直向上攀升,郭然下意识地弯了弯腰,像是试图将她的音量压下来。

终于又见面了,真是太、太、太开心了。郭然低声地飞速说出这段话,努力让自己进入手舞足蹈的状态。

甜甜依旧甜笑着,嗔怪着,你呀,真是个恋家的娃,毕业证没拿就跑回去了,见一面都难。回来就好,以后可以经常聚聚。

喇叭推了甜甜一把,你想得美,果子是回来结婚的,以后她就没自由了。

结婚?和谁啊?甜甜过于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暴露出白花花一片眼白。

喇叭并不为她掩饰,撇撇嘴,昨天不都告诉你了,梵高啊。甜甜被闪了一下,眼珠子猛转了几下,笑了,居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人?等了这么多年。

郭然配合地装作吃惊的样子,喇叭,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喇叭骄傲地笑着,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啊。喇叭的声音一路上扬,显示出一种不容分说的真诚,郭然亏欠了几小时的心,感到一点满足,握了一下她圆润到长出酒窝的手,握到一手滑腻腻的汗渍。

听说你在大城市发展的很好,还买了房,回这个小地方,不会后悔吗?甜甜这个绰号是男同学们的杰作,据说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对甜腻有着天然的依赖,所以她从不缺男朋友,始终是班里最抢手的女生。

郭然早已想好了答案,心还是狠狠地跳了几下,拉扯得精心准备的笑容都略有些变形,但还是不动神色地笑着作答,慢慢长大才发现,能和一个喜欢的人一起变老,才是最幸福的。

甜甜还是甜笑着,就不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郭然的笑容已经有点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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