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写了很多年,文字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依旧——茧中事

谈女性地位,在那样一片土地?太奢侈。

前不久,有朋友问起中国女性的地位问题。对于这样的话题,任何理论都显得苍白寡淡,讲两个故事吧。

一个故事源自我的采访。

一个工程专业毕业的北方女子,与一位同样北方农村家庭背景的男人结婚。没有可以借助的外力,两人工作都非常努力,都得到循序提升。

工作顺利、比翼齐飞……这都是他人眼中的画面。丈夫彬彬有礼的外表背后,是钢铁般坚固的思维:妻子生来就要照顾丈夫、顺从丈夫。(妻子是不是也有相似的思维呢?)稍有怠慢,他就会大发雷霆,随后是漫长的冷战,或者拳脚相加。妻子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只是那时丈夫还会小心避开面部,以免被外人窥见端倪。

令人窒息的家庭气氛,让妻子将所有精力都用于工作,提升反而更快,后来还因为女性和无党派身份,升任了副县长。自从成了“副县长丈夫”,男人更加神经质,生怕妻子有“高自己一等”的“思想苗头”。一天凌晨,妻子被一顿老拳打醒,丈夫铁青着脸质问她,“你当了副县长了不起了?”反复询问才得知,仅仅因为丈夫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妻子指挥他去买菜做饭。

妻子被打得满脸乌青,几天无法出门,母亲劝她离婚,她说现在的身份已经身不由己,唯有继续委曲求全。

两个月后的一天,女县长又没有按时上班,家人撬门进入后,看到的是被掐死的妻子和上吊的丈夫。

葬礼上,她母亲没有流泪,只是对着女儿的遗像喃喃自语:“孩子,你是自己找死啊。为了面子搭上一条命,值吗?”

一个故事关于我的姐姐。

那年,我还在读中学。一天还未进家门,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如果不是许医生收留你,你早死了。

他像聊家常一样平静描述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

他说,他只想要儿子,要很多儿子,但妻子只生了一个男孩,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生女儿。起初三个他都是直接按在脸盆里淹死,但水太浅,要折腾半天,后来他就挑着女儿去河里扔。

他说,他又往河里扔了两个,但孩子落水时吱哇一声,还是挺让人难受的。所以,再次生下这个女儿时,决定送给我妈妈收养。

他说,你看你多幸运,你的命太好了。

我隔着门看着那男人令人恐怖的平静,再看看我姐姐惨白的脸,踹开门冲了进去,平生第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朝一个成年人大吼,使用了可以搜刮到的所有诅咒和侮辱的词汇。

我记得他愤愤地离开时对我妈说,看看我女儿多懂事。看看你女儿,像个人样吗?

我妈告诉我,姐姐即将出嫁,请他来,只希望亲生父母能为姐姐送上多一份温暖和祝福。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姐姐出嫁时,他们又来了,但未能走进婚礼现场。因为我一直手持一根棍子站在门外。

这两个女性并非个例,我见证过很多相似的人生。

谈女性地位,在那样一片土地?太奢侈。

杨丽萍的舞团解散了。她苦苦培植了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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