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
秋涼

早年給體制打過工,業餘策展人,在韓國和義大利生活過,目前以陸配身份在台灣讀博。

从面子到校园情圣,中国拉拉可以走多远|野聲电台

欢迎扫码收听我们的播客节目「野聲电台」
Netflix本月新上线的拉拉电影《校园情圣》引起了拉圈热议,其华裔导演伍思薇正是2004年《面子》的导演。在野聲电台第七期中,我们邀请到拉拉圈内人、“月恋花”公众号主理人小荻,一起讨论拉拉的爱与愁,聆听直男Adon演绎的台湾拉拉电影《刺青》的插曲《小茉莉》,并和你分享英国拉拉小说《荆棘之城》及其衍生的影视作品。
主播秋凉、Adon与嘉宾小荻(中)

秋凉:最近网飞推出了一部新的拉拉电影《校园情圣》(The Half of It),它的导演就是著名的拉拉电影《面子》的导演伍思薇。这部电影离她上一部《面子》已经过去16年了,我的很多朋友都在朋友圈里面转发分享这部影片,今天我们有幸请到我的一位拉拉朋友小荻来讲一讲这部电影。

小荻:野聲电台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小荻,目前在中国成都生活,从事自媒体工作。


从《面子》到《校园情圣》

秋凉:我记得我看《面子》的时候是刚上大学,那时候非常惊讶,因为习惯于看到欧美拉拉电影,很少看到华裔的面孔。《面子》这部电影非常有喜剧色彩,我们熟悉的演员陈冲在里面饰演一个未婚先孕的妈妈,而且有着惊世骇俗的忘年恋,和她的女儿一起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但最终母女俩走向了坦诚和和解,女儿接受了妈妈的忘年恋,而妈妈也接受了女儿的出柜,是一部非常温暖的电影。时隔16年之后,伍思薇拍了《校园情圣》,这次回到了校园,讲述了一个青春题材的故事,有人说它是华裔版的《蓝色大门》,那我们请小荻来谈谈她对这两部电影的看法。

▲《面子》(2004)

小荻:问我《面子》和《校园情圣》我更喜欢哪一部的话,毫无疑问,我当然更喜欢《校园情圣》,虽然电影名字傻乎乎的(笑),为什么呢?虽然两部电影同是伍思薇的作品,但是由于年代这个大背景不同,时间间隔很大,两部电影相差了整整16年啊,而编剧导演伍思薇自然也是会在岁月的流逝中不停地成长的,所以《校园情圣》我觉得会更胜一筹。

《面子》就如它的名字一样,重点就在于揭露中国人的面子观念,当然,这是由于中国的生存文化造成的,因为非如此,难生存。《面子》情节简单,重点突出,非常有故事性,能让每个人都看得懂,印象自然非常深刻,我觉得是部好看的电影。

《面子》(2004)

小荻:而《校园情圣》,它是不能简单地划分为只是一部拉拉爱情电影,它是完全不同的。这部电影完全没有局限于谈恋爱、爱情这些事情,而是开放性的,是一部非常美好的电影,是关于各种各样满满的细腻的爱的,是关于人,关于生活中真实的客观存在,氤氲于我们身边的各种事实事情存在的活生生的生活,无论好坏,它是活生生的。我相信,《校园情圣》是编剧导演的意识状态、思维意图的完全成熟的表述。哎,真希望能有机会,在中国的电影院里再认认真真地看上两遍。当然,现在电影还没有引进中国,我觉得引进的希望也不大。

《校园情圣》(2020)

小荻:《校园情圣》说是电影,感觉有点弱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部能让人精神涤尘的优秀文学作品,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当然是认真的说哈,就是很有真正的“正能量”。《校园情圣》的开篇动画做得非常精彩,让人回味无穷,很画龙点睛,而整部电影从头到尾满满的都是细节,你必须一直意识清醒地、认真用心地仔细观看,当然这个过程会感觉有点痛苦,甚至羞愧不已,那是因为我们把自己一直包裹得太严密,层数太多,也太久了,期间会感到有嘲讽,但这会让人反省,受到鼓励,愿意试探着放开自己的防御。我们都知道,人肯定是孤单的,但你会发现,朋友也是必须的,而学会认真聆听对方,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沟通方式。我认为这部影片整体拍摄得非常踏实、真实、美好,没有一丝戾气,这是这部电影一个很大的亮点,是一部值得付出时间、精力、金钱来认真学习如何生活的电影,就像影片中所说的:“如果你付出的努力不是爱,那是什么呢?”

《校园情圣》(2020)

大众对拉拉的常见误会

秋凉:那今天我们对话的三个人中只有一位直男,请Adon作为直男来分享一下他对拉拉特别是中国拉拉的看法。

Adon:我对拉拉的第一印象,是青春期时候看过的一些成人电影和成人游戏里,无论是游戏还是影片,女女的激情往往被当作一个刺激的视觉元素,来取悦男性,那时候我对女女的印象是非常的表面肤浅。第一次发觉到女女这种感情和恋爱的可能性,是因为台湾有个很特别的现象,因为经历过日本的统治,在每个县市的第一志愿的学校通常都是男女分校,以新竹为例,新竹高中90%都是男生,所以因为高中的经历对于同性的感情也会是有耳闻,纯男校、纯女校就会有这些状况。比如我去竹女看园游会的时候,就会听到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说,啊那个篮球队的女生好帅啊之类的,很崇拜她。但那时候我懂得比较少,有一点傲慢的心态,觉得女生是因为她们之间没有男生,可能会崇拜一些有男性特质的帅气的女生,有点像移情的作用,尤其是玩体育的女生,本身个性就比较强,受到女生欢迎,这是我对女同的第一印象。

秋凉:我对拉拉的第一印象来自身边,高考结束的时候我有个好朋友带了她的女朋友给我们认识,我也是从那时开始知道有女同性恋这样具体的人存在。上大学之后是“超级女声”最火的那几年,以李宇春、周笔畅为代表掀起了一股中性的浪潮,经历过那个盛况的人可能都对当时的短信投票印象深刻,基本上只要个子高点的,有中性气质的,想吸引同性关注的女生都会去剪“超女头”,把头发剪得很短,用发蜡吹得高高的扎扎的,像刺猬一样,当时非常的流行。但也不是说作这样打扮的人一定是女同,但有相当一部分女同做了这样的打扮,所以导致我们看到这样的人就会心领神会,get到她们想要释放的信号。

2005年,李宇春获得”超级女声“全国总冠军,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

秋凉:那我自己在大学期间经常会上一些论坛,从“拉拉后花园”到天涯的“右岸文字”,再到豆瓣的Les Sky、Les30+等论坛。其实拉拉是一直存在的,只是说她的能见度可能没有男同,特别是我们“骄傲日”塑造的这些阳光、富有的、中产的男同有着高度的曝光度,她更多时间更愿意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隐藏在缝隙里。但我们有时候又会惊喜地通过一些大众电影发现她们的存在,比如说在2013年上映的国产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中,汤唯饰演的女主角去美国生孩子,碰到海清饰演的拉拉,细心的观众可能会发现她是和同性伴侣去美国,通过精子捐献者的帮助来养育自己的后代。

电影中海清扮演的孕妇周逸(左二)被认为是一名借精生子的拉拉。

秋凉:包括90年代的香港电影中,拉拉可能作为反派、配角或者一个挑战性别秩序的人出现在阴影中,作为主角的话,这里我想提一下由周美玲导演的女同电影《刺青》,由梁洛施和杨丞琳主演,其中的主题曲也非常好听,叫《小茉莉》。

台湾电影《刺青》(2007)

Adon:我第一次听到《小茉莉》这首歌,其实不是因为《刺青》这部电影,而是因为金马奖颁奖礼上萧敬腾唱了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我之前还蛮喜欢萧敬腾的唱腔,当时就被这首歌吸引,同时在他演唱的时候背景有带过一些电影的画面,当时觉得这首歌搭配电影画面非常吸引人。这首歌的作曲者在台湾地下音乐界也非常有名,叫“昆虫白”,本名是黄建勋,他在台湾的后摇滚乐团“甜梅号”(Sugar Plum Ferry)担任主唱,后来又参加了其他独立乐团。本身我很喜欢“甜梅号”,2004年左右它正如日中天,算是台湾地下乐团的一把手,很多人也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我对这首歌的印象非常好。我在意大利街头做街头艺人时也曾致敬翻唱过这首歌,很喜欢它的前奏,和间奏的搭配非常漂亮,能唱这首歌的话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秋凉:下面让我们欣赏由Adon带来的《小茉莉》。

《刺青》预告中的《小茉莉》

小荻:在我看过的所有的拉拉电影中,到目前为止,印象最深刻也比较喜欢的是 《如果墙壁会说话2》,这当然是因为它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它述说了在同一栋房屋里三代拉拉的故事,给予了人希望,因为看到一代拉拉比一代过得好,也清晰地展现了历史的进步,其中有辛酸,有幸福,虽然它仅仅只是一个电影而已。

美国电影《如果墙壁会说话2》(2000)

秋凉:那Adon,我们也一起看过一些拉拉电影,比如《南茜的情史》、《下女的诱惑》,你会觉得这些电影和你之前了解到的女同人群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英国电视剧《南茜的情史》(2002)
韩国电影《小姐》(2016)

Adon:在我看过这两部拉拉电影之后,感觉她们感情的流动在电影里是非常细腻的,对比我以前看到的影片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性角色跟我认识的一般拉拉情侣比较不一样。在台湾我自己见过的可能会有一方比较T,男孩子气,短头发,帅气,穿男装,另一方比较P,看起来更柔和,没有那么强烈的男性气质,但是在这两部电影里的两个女生形象类似,比较没有分别,更接近两个女生用特殊的方式在交流彼此的感情,比较特别细腻的方式,跟我之前get到的差别在这里。

秋凉:刚才Adon提到了T/P的二元划分,其实在男同也会存在这种根据不同性别气质划分不同的刻板角色,有1啊0啊,像女同群体中除了T/P的划分,还有更加细分的,比如有铁T、爷T,把自己当成一个男性但是区别于跨性别(FTM),还有娘T,就是相对女性化但是又有着中性气质,总之有形形色色的性别分工。但话又说回来,一旦开始贴标签,那离歧视链也不远了,像LGBT中常见一些T对P颇有微词,强调“纯P”,不纯的P其实就是双性恋,而双性恋往往被归于性少数鄙视链的下端,有着“花心”“私生活混乱”等刻板印象,这是基于性取向认同产生了新的内部歧视。

尽管同属于LGBT群体,但Les/Gay/Bi/Trans的能见度是有区别的,其中男同(Gay)的能见度相对更高。

秋凉:我在大学参加的是动漫社团,玩Cosplay,Cosplay就会有很多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情况,现在看来是处于中二期的青少年用这种方式来挑战性别框架,来扮演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接触的性别角色,其中也有一些本身是性少数人群。在同志游行中我们会看到到很多Drag Queen 打扮得非常夸张和醒目,也会引领流行风潮,比如我们熟悉的一些摇滚乐队,哪怕本身是异性恋的取向,也会故作这种夸张的打扮,表现自己的叛逆不羁,挑战传统主流的精神,大学的我就是通过社团活动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人群,突破了性别二元的刻板印象。

Adon:我的个人经验是当人处于青春期的时候,可能还处于一个比较模糊的阶段,我初中的时候也接触到日本的视觉系乐团,他们的打扮一个比一个妖艳,或者说美型,比如Gackt啊,彩虹乐团的主唱Hyde啊,他们会画大眼影,梳妹妹头,涂烈焰浓唇,留长指甲等很夸张的打扮。这种视觉系的起源也是来自欧美70年代朋克摇滚的地下运动,例如地下丝绒、大卫·鲍伊等都做过中性或者跨性别的尝试,这些尝试无论在舞台表现力还是音乐表演上都是很有魅力的。

英国摇滚歌手大卫·鲍伊
日本摇滚歌手Hyde

秋凉:我记得之前问Adon,他说看过的第一部拉拉电影是《阿黛尔的生活》,这个导演后来爆出丑闻,在电影里添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床戏。其实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男导演在拍摄一个女性题材特别是女同性恋题材的,能否摆脱男性凝视(male gaze)?大众文化和商业电影里会频繁出现男性凝视,比如Adon青春期看过的那些影片中,往往是两个漂亮女孩非常饥渴,做了一番前戏后会有新的男主角加入,实现了人生大和谐,那实际上真正的女同电影并不见得会有一个正式的男性角色。

以韩国电影《小姐》(又名《下女的诱惑》)为例,它改编自威尔士作家萨拉·沃特斯的小说Fingersmith(《荆棘之城》),原著小说被BBC拍成了三集电视剧《指匠情挑》,《小姐》将其背景改换为朝鲜日据时期,在这部电影中男性的出现非常微妙。我们看异性恋电影会强调男女的互相吸引,女女的对话很少跳脱男性来开展交流,那女同电影中的男性往往就成了“工具人”或者是剧情的助推器,而且往往不那么正面,在《小姐》中出现的男性角色一个是性变态,占有女主角财产和精神的变态姨丈,另一个是骗子,想做女人的生意。可以说,女同电影很大程度上挑战了男性凝视,呈现女性如何身处弱势的情况下反抗父权,逃离禁锢她们的城堡。

韩国拉拉电影《小姐》(2016)

秋凉:在大陆的社交媒体上,常见的反应是:第一种是“两个女生搞拉拉好唯美啊”,第二种是“伤风败俗,浪费资源,女人都应该结婚生子”,第三种是“这些搞拉拉的都是男人婆,都是因为得不到男人的爱”,那Adon你是怎么看待这些看法?

Adon:以我现在的观点,我反而觉得无论是男同还是女同,(包容支持)在台湾年轻人的观念算是比较政治正确的,无论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是一样的,基本上不必(因为某个性别身份)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但我不免还是对女同有些刻板印象,觉得她们比较清新。在台湾,无论是独立歌手还是政治人物,“出柜”不会是让人害怕的事情,例如独立歌手郑宜农,曾嫁给“灭火器”的主唱,但后来离婚说自己还是只喜欢女生,又比如一些民意代表和立法委员,也公开了女同身份,年轻人对此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和看法,即使有不一样的看法也是很正常的。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性取向或者说选择,而去剥夺TA应有的权利,至少在法律上达到这个基本的门槛。

2019年5月24日,台湾同性婚姻法案正式上路,成为亚洲第一,台湾同性伴侣在户政事务所首次登记成功。

小荻:有些人认为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是违反公序良俗的,也不能有后代,对社会不产生价值,特别是对男权社会会很有伤害,当然,随着资讯的容易获取,以后可能会好些吧。我个人认为,拉拉电影对误会不会加深,但想要因为拉拉电影对误会有消除,目前基本不太可能,因为拉拉电影目前无法在大陆的电影院里公映,只是圈内人会感兴趣,也只是圈内人会在线上搜索观看,而这些是无法起到引导大众的作用的。

四格漫画《Gay和Les的区别》 作者:肖美丽

在路上拉手
男同情侣在路上拉手
女同情侣在路上拉手
发现自己被同性恋骗婚
同妻
同夫
出柜的同志父母
出柜的Gay当爸爸
出柜的Les当妈妈

中国拉拉的真实生活

秋凉:女同志之所以不被看见,一方面我们仍然长期地处于父权社会,女性本身是第二性,处于一个被打压、被贬低的性别角色,女同性恋更是弱势的弱势,当然有个别的女同志可以通过自己的阶层特权、出身的幸运来摆脱制度上的压迫,但更多作为普通人的女同性恋,背负的是更加繁琐的日常,需要应对更多的痛苦。

像去年就发生过“LES”微博超话被禁的事件,直到第二天出现声援活动才得以恢复,但整个活动的可见度和规模都远不及前一年“我是同性恋”的话题。我现在运营的两个微博账号,也会发现当我发微博带上热门话题时,新浪分配的流量非常可观,但5月17号我发图带了“国际不再恐同日”的话题,阅读量就非常的低迷,由此我们可以判断新浪对性少数议题的态度:如果是“新冠疫情”这样的热门话题,它会分配很多流量,但一旦涉足到性少数的可见度和相关的社会议题,就会打压甚至404的处理方式,所以在大陆发声相对来说是非常艰难的。

秋凉:去年我曾飞往成都采访了于是,她是最早在电视上出柜的大陆拉拉,和小荻在一起有十几年了,她们的“月恋花”酒吧记录了很多故事,现在她们的公众号“月恋花”仍然在为大陆女同性恋解决烦忧(见关联作品第一条)。小荻你做拉拉公益这么多年,觉得中国拉拉的生活状态是越来越好了吗?她们最大的烦恼是什么呢?

小荻:以我的经验来说,拉拉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来自于父母的逼婚,也就是婚姻问题。主要是因为,出柜的拉拉毕竟是少数,那么到了一定的年龄后肯定会被逼婚,那就成为必然的事情,这是父辈们走过的路,他们认为你也应该走相同的道路。我们的一位朋友苏老师其实是说出了解决之道的:

"解决的上策就是,跟随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中策,无法摆脱别人的,特别是父母、亲人的看法,那就拖着,不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和不爱的、不能接受的人结婚,不要造成更多的麻烦后果,让人生更混乱;

下策,就是形婚,找个gay形婚。但这个风险还是很大的,不可测因素其实还是非常多的,结果也未必能如人愿。"

当然了,时代不同了,社会真的是在发展的,我们必须承认,现在的拉拉比以前拉拉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你想啊,社交都不一样呢,现在的网络发展多快啊,让拉拉们的接触面更广,知识了解的渠道也更多,而交友方式也多种多样起来,再说现在的交通多便捷啊,全国若比邻哪。

秋凉:那如果让你来拍一部拉拉电影,你会想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你会期待看到什么样的拉拉电影?

小荻:哈哈哈,这个问题我很喜欢,因为我一直都很期待能看到一部关于拉拉实际生活中遇到问题,然后如何被解决的电影呢,就好像有一本数学题答案给我们参考一样。我真的非常希望有这样的电影,它能够拍出我们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如何被最优解解决掉的写实的电影,这是我非常期待的事情。

秋凉:除了拉拉电影,还有很多反映华语地区拉拉的纪录片,比如《日常对话》。这部纪录片记录了导演黄惠侦的母亲,一方面她是拉拉,因为年纪比较大,经历的时代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当年她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但还是结婚生子并遭受了家庭暴力,到最后摆脱了自己的丈夫,但因为本身比较贫穷,多年来在痛苦和愉悦中摇摆,呈现了一位多面的母亲的角色。在这部纪录片里,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女性作为一个被贬抑的、不被尊重的角色,她所经历的现实处境并不是一部电影可以挽救的。

台湾独立纪录片《日常对话》(2016)

秋凉:但反过来,我们之所以需要电影,是因为我们仍然需要成人的童话,就好比我今天给大家推荐的这部文学作品《荆棘之城》,就是一部非常甜美的童话,可以说是梦幻的浪漫化的,想象女性成功反抗父权制,最后走上幸福自由道路的一部小说。

BBC电视剧《指匠情挑》(2005)

秋凉:在这部小说的基础上也有多次的改编,就像我刚才说到韩国导演朴赞郁的电影《小姐》。这位作家萨拉·沃特斯写过一系列非常有名的女同小说——维多利亚三部曲《荆棘之城》、《轻舔丝绒》、《灵契》,除了2019年的新作《小小陌生人》外,所有作品都包含了女同性恋主题,她也并不介意被贴上女同性恋作家的标签,曾说:“我在创作时安插了清晰的同志内容,它就位于书的心脏位置。”也正是因为她自身性取向的缘故,她把这称做“附带的”内容:“那就是它在我生活中的样子,事实上,也是大多数同性恋者眼中的样子,不是么?它早已融入了你的生活。”《荆棘之城》出版于2002年,获得过布克奖和柑橘奖提名,在2005年被BBC台拍摄成电视剧。沃特斯很喜欢电视版,认为它“非常忠于原著,有时更达到了惊人的程度,这很令人兴奋。”在这里我想朗读一段《荆棘之城》的原文,描述两个女主角之间的牵绊:

“我感到了那条连在我和她之间的线,在拉扯着,拉扯着我的心——拉得那么紧,我的心都痛了。有九百九十九次,我差一点爬起来,差一点回到她身边去了。有九百九十九次,我对自己说,到她那儿去!你还在等什么?回到她身边去啊!但是每一次,我都会想到这样做将带来的后果。我知道,我不可能睡在她身边而不去抚摩她。我不可能感觉到她唇边的气息而不去吻她。我不可能在吻了她之后,而不想去救她。”

其实这段描述,我会觉得如果抛开主体,它可以用来描述任何一段心动的感受,我们很难去定义和区分这些爱情,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和悸动,也不是一个性别可以框住的。

《校园情圣》(2020)

感谢收听「野聲」电台,让我们下期再见。❤️


文案策划/秋凉 音乐制作/Adon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