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落遠
張落遠

人無法在歷史中展現自己,只是掙扎在歷史的洪流

止水(五)|傳說

禹看著快速漲起來的洪水,心裡一下子沒了勇氣。要說治水,他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雖是知道水漲船高的道理,但究竟何時行,何時走,自己依舊滿腦子漿糊。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叔生死未卜,再沒有底氣,但願一試。

他腳步飛怏,下山的景色如過山車一般橫衝直撞從餘光掠過。腳底好幾次差點打滑,不一會兒,熟悉的院子就進入眼簾。「何叔!何叔!」禹邊進去院子邊喊。不在?!他又迫切望著四周,依舊沒有。洪水如猛獸似的咆嘯上來,將沿途的樹木攔腰折斷。他只身往外走去,向鄰近的山路上尋找。終於,在一個石子旁,何叔半躺在地,手裏緊攥住一個包裹。

他快步上前,發現老人沒了知覺,大概是跑得沒了氣力,暈倒了。來不及多想,禹反身將老人揹在身上,一路向山頂跑去。

如果說,老巫的預言是真的,那洪水就是共工觸斷不周山之後一種周而復始的報復。第一次出現是女媧時期,被女媧治理成功了,而現在的這埸,是第二次。要想平息共工的怒火,就得像女媧當年補天那樣,煉就五色火,去縫補裂縫。可是天空並沒有裂縫啊!又哪裡去尋什麼五色石。

再想想,我一定遺漏了什麼。沒過多久,禹的呼吸便困難起來,他用餘光瞟一眼底下,已經沒到山腰了。再這樣下去,整個山頭都會湮沒,就算井挖的深,也容不下這麼多人。禹調整呼吸,繼又奔跑了起來。這次,他改變了方向。

我想起來了。河洛之書上說,河渭之間地域上有一座山,就叫女媧之腸。應該就是這裡了,據說原本整座山的形狀看起來就像一具屍體倒下的樣子,後來風化嚴重,只有肚子那塊還可以辨識。如果後人的村莊將被淹沒,女媧一定會留下什麼東西或者至少降一些兆示來幫助後人抵過難關。

轉眼就到了那個廟裏,禹將老人揹下靠著崖洞,這時老人因連續的震蕩緩慢甦醒。他睜開眼,發現禹在身邊,便連聲嘆氣的說:「你來做什麼。好好的,自己的命不顧,來管吾一老叟的命——」禹沒等說完,就搶白道:「何叔,您救後生一命,後生永世難忘。何以說出這樣的話?!您好好休息,我會解決的。」

老人依舊搖頭嘆息不已:「都怪吾平日不聽人言,於今身處險境,釀成大禍。這可如何是好。」禹沒有心思再想如何安慰老者了,現在,他要做的,是如何讓洪水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來。這世間治水之法,無外乎填埋和擁堵。此法吾之父輩孜孜不倦,良有建樹,貢獻頗多。只可惜此次水災並非別日,乃共工之怒復,非人力之可為。估有一法,或尚可一試。禹默默地想著,忽然,靈光乍現。他馬上明白了老巫的預言。

他走到那壁洞前,伸手去抓那耀黑的卵石。那石頭拿在手上,仿佛握著一塊鐵,冰冷,凝重。他想了想,毫不猶豫地把它丟進沸騰的洪水中。只見隔了一會兒,水中傳來一陣辟拍的聲音,接著,那憤怒的洪水頓時安靜下來,像被馴服的野獸。老者驚訝的看著這一切,都說不出話來。禹眼裏放光,他沒想到真的成功了,此刻實在是太歡心雀躍。慢慢地,那水竟往下退了,露出被浸泡過的岩石、土地,以至樹木房屋,還有從河床底帶上來的少數泥沙。

山頂上的人聽到動靜,也下來瞧。都被這景象嚇到說不出話來。震驚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忙著將泥沙歡天喜地地清理乾淨,安置搬下來的東西。村長率領一眾人來到禹的身前,匍膝跪拜,要禹接受山神之禮。禹不敢暪謊,將真相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村長一行人深已為然,就這樣等到洪水完全退卻,大家才發現河床中央出現了一口深井,河水從中流逝,只留下一汪碧清的泉眼。

「此真是來去匆匆啊」村長感嘆道。禹也納罕不已。他完全不知道那塊石頭會有這樣的威力。「傳說,只有天選之子才能堪破預言的秘密」這時,那拄著拐杖的老者又一次出現,他被人扶著閉眼摸向禹的臉「看來,就是你了」。禹恭敬地看著他,那飽經風霜的面龐上眼腈結了一層翳。原來他瞎了。

「先生,何出此言?」

「莫急,莫急。日後你便知曉。」

老者別了禹,隨衆人回去了。禹不明覺厲,卻也仍回到往常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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