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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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陰陽-離別(完)

(编辑过)

女人在男人的要求下解開了上衣,在男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手伸向裙子上的扣子,打算一口氣脫了。

這時候男人終於回過神,趕緊阻止她,將她脫掉的衣服撿起來還給她,說著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決心到什麼地步,請她別再脫了,她要是再脫下去,恐怕自己也無言向離世的好友交代。

女人不在意他說的話,她只想知道他能借她多少。

「三千萬。」男人說著。

「夠了。」女人說著,自若的穿好衣服後,從錢包裡拿出寫著自己帳戶號碼的紙條交給他。

當女人轉身離開後,男人鬆了口氣,對著一旁的空氣雙手合十道著歉:「我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脾氣這麼硬!別生氣!我怎麼知道她的決心比尊嚴更高!我錢就送她了,別跟我計較了!」

男人討饒的話音迴盪在整個廳裡,直到家裡的老管家出現,見怪不怪地說著:「老爺,午餐備好了。」

男人才趕緊看向老管家,咳了聲,故作鎮定地說著:「知道了。」隨後起身,一如往常地走向餐廳,只是突然側身閃了閃。

傳聞中夏家二太太的大兒子夏俊傑過世後,他的太太吳奕嵐成了他「老」朋友的情婦,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吳奕嵐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內手裡掌握近兩億的資金。

「聽說她買股的眼光極好,她都挑漲幅大的,單一筆進出就能賺不少,最近聽說沒玩股票了,買了店鋪,就是以前她先生開的。」幾個女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說著。

「說來也奇怪,她先生過世後遺產應該是她的,不知怎麼回事,都落在大太太跟她兒子的手上,雖然生前夏家也是有照顧過他,但他當年為了要跟他太太結婚,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拿到,自己創業一兩年後才有那些店鋪。」當中一個略知道內情的婦人說著。

「咳!」夏家大太太遠遠走來,一個女人咳了聲提醒大家,眾人微笑,彷彿剛才的話只是幻覺一般。

但沒一會,吳奕嵐也出現了,她身穿著紅色洋裝,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

程家二老爺程歸本來沒想來的,因為聽自己侄孫子提起吳奕嵐會出現,只好來這邊露個臉,一到會場,果不然吳奕嵐又處於風暴中央,看起來最安全,一個人站在顯眼處喝著酒水,而周圍的人的眼神都是探究、好奇以及惡意。

「好些日子不見了。」程歸身後跟著的是自己的侄孫子程秋城和夏俊昇。

吳奕嵐對著他點了點頭,眼神看向了夏俊昇,「很像。」

「雙胞胎嘛!怎會不像!」程歸這麼說著。

晚會的主持人眼見今晚的重要賓客都到場了,上台開始說著,吳女士買下夏家部分的產權,今晚正式做一個交接及合作宣言。

吳奕嵐站在台上,與夏家大兒子夏俊揚並排在一起。

當主持人讓兩人握手合照時,吳奕嵐遲遲不伸手,讓整個場面尷尬萬分,吳奕嵐微笑說著:「我手髒,別握了。」夏俊揚只得收回自己在空氣中擱了半天的手。

但是在照相流程,吳奕嵐又對著夏俊揚靠近了些,雙唇微動,話音卻清清楚楚傳入夏俊揚的耳中:「當時不送俊傑去醫院,沒想到對面的監視器拍到你了吧!」

吳奕嵐看著夏俊揚驚慌的神色,越過他走下了台,其他相關的流程進行著,包含著後續經營方針,專業的經理人正在說著。

晚些時候,音樂表演開始,吳奕嵐有些無聊,看見夏俊昇後朝他走了過去,「陪我跳支舞吧!」

夏俊昇不敢推辭,只得牽著吳奕嵐的手進入舞池。

「好久不見。」夏俊昇說著,他跟雙胞胎哥哥兩人分隔兩地,多用電話聊聊,自哥哥夏俊傑過世兩人在喪禮見過後,吳奕嵐整個人投入了自己的事業,時間一過便是三年。

「我多看幾眼,你那小男朋友不會生氣吧?」吳奕嵐笑著說著,隨後頭靠在夏俊昇的胸口。

「……應該不會。」夏俊昇看向程秋城的位置,只見程秋城看著他似笑非笑,他清楚知道程秋城是真的生氣。

「你們夏家還真不是人待的,待得住的都不是人。你不錯啊!帶著財產跑了。」吳奕嵐是真心在誇讚夏俊昇的。

「總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價值,哪天惹了他生氣,看在聘金的面子上,也許能多留我一陣子。」夏俊昇喜歡這個話題。

隨著音樂的轉換,兩人的舞蹈開始交會,天然而成的默契,兩人視線沒看像彼此也能精準地抓住對方的手。

程秋城看得臉色越發難看,而他的叔公程歸笑著跟他說著:「氣什麼?又不是沒看到……」這話讓程秋城的臉色好了許多。

而舞池中的兩人,夏俊昇問著吳奕嵐:「還畫畫嗎?」他記得三年前吳奕嵐讓他哥哥給她當模特,他去看他們時,他哥正穿著訂做的西裝雙目閉著站著打瞌睡。

吳奕嵐遲了一秒,兩人手錯開了回,幸好夏俊昇反應快,伸手向下抓回了她的手。

「那副畫沒畫完,鎖在房間裡。」自打夏俊傑過世後,吳奕嵐那副畫就停了,其實,早完成近九成,唯獨那剩下的一成,她無法繼續。

舞結束在吳奕嵐的助理孟曉曉到來的時候,她接走了吳奕嵐,兩人在車裡談著吳氏企業的另一個生技公司,以第三人名義成立的,底很乾淨,查不到什麼資料,但這種公司才是風險大的。

「夏俊揚的助理已經開始接洽,打算把改版藥的製造交給濟生生技開發。」孟曉曉收到這條消息時嚇了一跳,原本她以為報出去的價格這麼低肯定會被對方篩掉,畢竟一個新公司、低價格,怎麼看都奇怪,卻沒想到夏俊揚助理提到越低越好。

吳奕嵐知道原因,淡淡地說著:「他手上的錢快沒了,現在只能找個低成本的買賣,買低賣高撈一點,兩隻眼睛根本看不清楚。他爸爸還有個三太太,兩個兒子都精明能幹,掌握了夏家三成以上的產業,三個太太各半成、夏俊揚一成、俊昇一成,俊傑因為我的關係一成都沒有,算一算他老人家手上還有兩成五,控制得了三太太的兩個兒子就夠了……」

她也清楚若這個老人家插手,只怕自己也沒辦法把夏俊揚整到這個地步,就她收購的資產來看,夏俊揚那一成已經幾乎見底,當初造假資料從夏俊傑那邊拿到的資產也都收回七八成了……

聽著助理報告後續的交涉事宜,吳奕嵐的思緒越飄越遠。

回到家後,吳奕嵐洗了澡,打開了關著的畫室,拉開了白布蓋起來的畫,這個等比例的真人畫像是她人生的頭一回嘗試,她以前在學校任美術老師,講線條、光線明暗、陰影……

她還記得第一天畫這幅畫時,光是描繪輪廓就花了她很大的心力,而夏俊傑也站到快睡著,還問著他能不能照個像代替,那天她說著:『這是我們的愛情!古往今來多少畫家都是愛上畫中人。』

夏俊傑露出無可奈何地笑,只得讓她畫,累的時候坐到一旁看她畫。

離開畫室前,吳奕嵐拉回了白布,將畫蓋了起來。

說起來,兩人相遇,跟夏俊傑的親媽游月蘭有很大的關係,那年她想學畫畫,正好娘家妹妹的兒子在她學校上課,問她能不能週末去教畫,剛好那陣子吳奕嵐沒事,答應了去教畫。

時間正好是個午後,吳奕嵐帶著小型畫架和工具到了指定的地點,來開門的正好是夏俊傑,與約定好的時間早了二十分鐘。

夏俊傑說著:『我媽在洗澡,妳跟我過來。』隨後帶著她去了一間明亮的房間,落地窗、白色薄窗簾,風吹過的時候,窗簾輕揚,似乎是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畫面。

吳奕嵐看向夏俊傑說著:『你也要一起學嗎?我工具只帶一組。』

夏俊傑搖了頭後說著:『我沒有。』

幾次見面後,吳奕嵐才知道夏俊傑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大量運動,且需定期回醫院複診,跟雙胞胎弟弟夏俊昇不同,他在家自學,而弟弟跟其他兄弟們一起上同樣的學校,每週他父親都會來看他,不過剛好跟吳奕嵐到的時間錯開。

當兩人越聊越多時,感情也漸漸升溫,吳奕嵐曾想過也許是他見過的女孩子不多,加上兩人差了六歲,建議他去參加夏家辦的聚會,對此,夏俊傑曾不高興,但看著她離開時跟他揮手道別而轉身的笑臉,又只能吞下這些情緒。

相較於其他兄弟,夏俊傑有著他自己的氣質,長年自學沒有讓他人際關係封閉,反而了解了比其他人更多的世界,他有著許多國外的朋友以及對一些他國的文化的深入認識。

『不是說不想來?』夏俊昇問著。

『有人讓我來看看。』夏俊傑說著。

聽到這話的夏俊昇笑了,雙胞胎哥哥難得會聽一個人的話。

回去之後,夏俊傑打了個電話給吳奕嵐,話裡說著:『我去過了。』

吳奕嵐始終記得那通電話她問著他:『跟我去寫生?』

而夏俊傑給她的回應簡單又肯定:『嗯。』

寫生那日,只畫了一隻躺在草地上睡覺的流浪貓和一個跟貓側躺一起的身影。

吳亦嵐手下濟生生技開發簽完約的那天,她交代助理準備明天開記者會,正式公布濟生生技開發負責人交接,而新的負責人正是她--吳亦嵐。

當吳亦嵐出現在媒體前,夏家所有人意識到吳亦嵐是存心要搞垮夏家大房的,端莊有禮的微笑加上一絲不苟的裝扮,她確實是可以撐大局的人,游月蘭看見電視報導時忍不住大哭,她曾經怨恨這個帶走她兒子的女人,可她清楚知道她也深愛著她兒子。

夏俊昇眼看夏家股票下跌,讓助理去快去將資金再投入,他需要維持夏家的體面,但同時吳亦嵐也讓自己助理進場。

而夏家的主心骨冷眼旁觀著,他看過了吳亦嵐給他的監視器影片,對於吳亦嵐他只有一個要求,別弄死夏俊揚就好,其他倒是無所謂,聽著助理匯報夏家股權的異動,他的內心沒有起任何波瀾,他最喜歡的兒子沒了,媳婦爭氣,又如何呢?早些年沒把孩子們教好,日後的分崩離析也是必然的,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

吳亦嵐一行人開著慶功宴,員工們開心著新事業體的成功,同時也為未來的前景感到欣喜,吳亦嵐助理向她報告著她要的飯店訂到了指定的日期,對此吳亦嵐微笑的點了頭。

晚上獨自開著車回去的吳亦嵐,停等紅綠燈的其間望向外面,她想起剛結婚的兩個人過得挺不怎麼樣的,婆婆游月蘭本來挺喜歡她的,但她與夏俊傑在一起後自然那份喜歡消磨殆盡,兩人曾一起騎著機車在夜晚嬉鬧,似乎這樣就能帶走生活的不快,看著紅綠燈的顏色也是一種浪漫。

後頭的車按了喇叭,驚醒了恍神的吳亦嵐,她趕緊又專注於開車,進了屋子之後,她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過幾天是她與夏俊傑的結婚紀念日,那時候兩人沒什麼錢,但因為結婚開了酒店房間,好好吃了一餐,儘管覺得花瓣鋪床很惡俗,兩人當時卻仍覺得浪漫有趣。

那幾天幾乎花光了身上的現金,是夏俊傑拿著剩餘的錢在股市裡反覆槓桿操作,短短時間獲利不少,兩人搬到一個頗小的社區,之後的幾家店鋪也陸續開始,缺什麼店開什麼店,意外增添生活的煙火氣,而她在社區開設美術教室,教學畫作......

結婚三年,她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出門,回到家看見的卻是夏俊傑倒地手摀心口的場景,她看著「到院前死亡」的死亡證明宛若被抽乾了魂魄,不記得怎麼回到家,也不記得怎麼處理他的後事。

身上的藥明明還有......

她夜裡不能安睡,日復一日的昏沉,夏俊昇在喪禮幫了許多忙,可說是由他一手打理他雙胞胎哥哥的後事,因為他查閱了監視器的舉動,讓她靈光一閃,找回了夏俊傑死亡當日的門口錄像。

『我說,大哥就別讓他來我們家了,他不就是還打著你媽手上股份的那些主意?你跟我私奔也算是被逐出家門了,他來也沒用!』吳亦嵐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著。

『我也說,妳是不是小看妳丈夫了?』夏俊傑學著吳亦嵐說話的語氣說著。

『......為什麼你學我說話好像挺討人厭的?』吳亦嵐沉默了一小會後說著。

『大哥他來對我們的無人自動收貨架感興趣,打算問到技術後開設連鎖店。』夏俊傑說著,他不介意這生意誰作,在意的只是生活的便利。

『技術?免費?』吳亦嵐知道問題在哪裡了。

『是技術沒錯,想免費也沒錯。』夏俊傑說著。

『不過說到底,我們跟他們沒什麼往來,我會擔心。』吳亦嵐想了想,認真地說著。

『好,不讓妳擔心,以後我裝不在家。』夏俊傑笑著說。

自己家和附近鄰居中找到的錄像確實是夏俊揚入了自家門......

幾無二致的筆跡經過檢驗和比對仍是難以判斷,吳亦嵐相信自己丈夫不會騙她,始終認為那是夏家拿出來的假資料,只是雙方拿出的東西一比較起來,吳亦嵐更難舉出反證證明夏俊揚殺人。

吳亦嵐看著夏俊揚拿著的東西在夏家站立默不作聲,將所有的東西連同監視影像託人交給了夏父,轉過身謀算的是想見夏俊揚一敗塗地。

而今天,她做到了,可是她最想見的人卻不在人世了。

結婚那天是個炎熱的日子,兩人穿著短袖上衣與牛仔褲,拿著路邊臨時買的紅色玫瑰花束,在戶政門口拍了照。

到了預定的那日,吳亦嵐穿著與結婚那天一樣的裝扮,帶著行李入住了飯店,一樣的房間,她到餐廳用餐,一樣的兩人份套餐與紅酒,她吃完了自己的,服務生看向另一份動也沒動過的餐點。

「收走。」吳亦嵐請服務生收走對面的餐點。

一道一道的上菜,一道一道的收走。

吃完甜點後,吳亦嵐待坐在位置上許久,直到餐廳客人一個個離開後,她才起身結帳離開。

搭著電梯回到住宿樓層的途中,電梯在其他樓層停下,一個女人帶著小孩,小孩說著:「叔叔阿姨好!」

吳亦嵐只是點了點頭。

而女人看了眼自己兒子,隨後摀住了兒子的嘴,面色有些害怕。

當無亦嵐離開電梯時,小孩又說著:「叔叔拜拜~」這讓女人原本鬆懈的心又緊張了起來。

「媽咪帶你上去看夜景,你能不能答應媽咪等下不要、絕對不要跟任何人打招呼!媽咪會害怕的!」

「好~」

回到房間後,吳亦嵐在浴缸放了水,等著浴缸滿水,之後從行李箱拿出自己帶來的紅酒,吳亦嵐一杯杯地喝著,不知喝了多少後,她拿出了藥袋,這是之前醫生開給她的抗焦慮藥物和安眠藥,她極少吃這些藥物,只是收著,可是她覺得她什麼事都做完了,想好好的休息,應該是時候使用這些東西了。

她吞下了許多,隨後放棄了杯子,直接拿著酒瓶喝著,走進浴室後穿著衣服半躺在浴缸裡,溫熱的水讓她放鬆,一陣子之後她失去了意識,紅酒瓶落在浴缸中,將浴缸染的緋紅一片。

程歸睡得正好,夢見了自己想買的遊艇終於到貨了,才踏上游挺,一雙手卻從甲板上浮出,隨後扯著他不停下墜,不久後他被扯回了自己房間,房門外一人瘋狂敲著門,聲音扭曲詭譎:『程歸!』

這可怖的夢境讓程歸嚇醒,醒來的瞬間他確實聽見了夏俊傑瘋狂地敲著門,整片門咚咚作響,他趕緊起床。

在夏俊傑的通知下,程歸趕緊叫了救護車直接去了他說的飯店,自己也讓管家開車載著自己趕了過去,在跟飯店經理保證所有責任由他擔負後,飯店經理幫他開了吳亦嵐房間的門,醫護人員到的及時,從浴室裡抱出了奄奄一息的吳亦嵐。

這晚上程歸守在醫院外頭等著吳亦嵐洗胃,嘴裡唸著:「我都一把年紀了,你還入夢嚇我,硬把我扯出來......你們夫妻倆真是、我說你家吳亦嵐非得事事弄得這麼兇殘嗎?連自己命都不要了?你要不要趁這回她要死不活的去她夢裡跟她聊聊?你老婆走三十年大運,加上過去世積了不少福德,身體健康磁場又好,平常你在她身邊都不影響,也沒辦法入夢,這回是不錯的機會......」

「唉,我實話實說你還瞪我,你以為你鬼我就怕你啊!我祖上也是有人的!」不過都去投胎了,這點程歸扼腕不已。

昏睡著的吳亦嵐夢見了許久未見的丈夫。

兩人在家裡的畫室,她手裡拿著畫筆,丈夫的肖像只剩下臉部,她看像前方,夏俊傑穿著西裝,熟悉的畫面她卻有著得來不易的感受,『俊傑!』她扔下手裡的東西奔向前去抱住了他。

『阿嵐......』夏俊傑也緊緊地抱著吳亦嵐。

醒來的吳亦嵐睜開雙眼看著上方,她才知道這段時間丈夫一直都在她身邊,淚水不斷的從眼眶裡流出,突如其來的失去讓她一直原地打轉,看起來她前進著,卻發現自己還是如三年前一樣。

前來幫她辦理出院手續的夏俊昇和程秋城在病房門外聽見她的哭聲,一直到聲音停了之後才走了進去。

「嫂子,去洗把臉吧!」程秋城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著。

辦理好出院手續後,吳亦嵐坐在程秋城車子後座看著來往的風景,「他在嗎?」

程秋城看了眼照後鏡,夏俊傑對他笑了笑,程秋城撇了撇嘴:「在。」而夏俊昇好奇的往後頭看著,什麼也看不到。

吳亦嵐哈哈笑著,拍了夏俊昇的額頭,「你怎麼老是用這張臉做些傻裡傻氣的事?」

『因為他是俊昇。』夏俊傑說著,明知道這話只有程秋城聽的到,但他還是這麼說著。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這就是雙胞胎阿。」吳亦嵐喃喃說著,看似在回應著夏俊傑的話,其實只是她安慰自己的喃喃自語。

回到家的吳亦嵐看著他們離開後,進到畫室,扯掉了蓋著丈夫等身肖像的白布,「你是要我畫完這幅畫?是不是畫完你也要走了?」

『我時間到了,不能再陪著妳了。』夏俊傑說著,他知道她的所有痛苦卻無能為力,他想在最後的時間看見她回到以前快樂的模樣。

吳亦嵐發了邀請給程歸和夏俊傑的好友們,是一場下午兩點開始的聚會,她在正午時分在畫中畫上了夏俊傑的雙眼,唇角帶笑的樣子如記憶中一樣的美好。

她換上了簡單的短袖上衣和牛仔褲,這次聚會是家常美食,拿著汽水罐每個人談笑著,許多人忍不住直看著這幅畫,栩栩如生的樣子讓人覺得夏俊傑就像在場一樣,只是少了他的聲音。

程歸看著將要離開的友人內心百感交集,曾有人問過像他們這些看的到的人,為什麼無法去改變他人的命運,又為什麼不讓生者知曉他們心心念念的人死去後仍在身邊......

『這是他們要自己走的路,怎麼走、走岔了回不回頭、原地打轉,都是他們要作出選擇的,陰陽重疊又分開就是生死之隔,記著這條線才知陰陽、曉陰陽。』曾祖父曾這麼跟他說過。

唯一能做的是:『若與我們有關,我們也須作選擇並承擔後果。』

程歸也作出了選擇,幫助了吳亦嵐活下來,也許這本是他該做的,也可能他多作了......程家至這一代與下一代都只是一般人,又或者說,比一般人能多看到些而已......

這天的吳亦嵐很快樂,笑著,說著,與大家一起拍了照片。

夢裡,夏俊傑在畫室裡抱著吳亦嵐,兩人跳著過往的小舞步,隨著時間流逝,夏俊傑說著:『我該走了。』

『好。』吳亦嵐說著好,手卻拉著夏俊傑的衣角。

夏俊傑笑了,深深地抱了抱吳亦嵐,擁抱分開時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而吳亦嵐只是鬆開了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光亮之中,哭著卻仍想扯出笑容,最後只剩下她的哭聲。

吳亦嵐走了,臨走時夏俊昇讓她偶爾告訴她人在哪裡就好,房子他會讓人定時打掃。

程秋城收到了吳亦嵐的卡片交給了夏俊昇,那是一處陽光燦爛的地方,在吳亦嵐的畫上總能看見光線的浪漫。

「哥真的去投胎了嗎?」

「去了!」

「為什麼我們同一天生日,我卻比我哥健康也比我哥的久?」

「那為什麼你比較笨?」

「......」

「我知道你想說為什麼我們老是要互相傷害。」

「是阿......為什麼?」

「大概是你常惹我生氣吧......」

「那你怎樣才能不生氣?」

「你安靜地當個美男子的時候吧。」

「我坐著你不也念我坐整天都不動?」

「夏俊昇你要再說下去嗎?」

「不說了......對了,嫂子好像去了南部,你看這幾張合起來,好像是在最近很紅的古都,我們也去吧?」

「......去去去,走吧。」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問你啊!夏俊昇你工作沒做完還想出門?」

「好像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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