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刻的選擇

昨晚零晨時份，剛完成了珮妍要求我煮的鵪鶉蛋飯（最近她才接受吃煎的蛋白）及清洗了餐具，正舒適的在另一房間躺下休息，看到珮妍的身影略過我的房門、開了客聽的燈⋯⋯她没有如常入房找我起來⋯⋯於是我躺著豎起耳仔聽珮妍的舉動。一會兒，我疑似隱約聽到一些東西跌在地上的聲音，於是走進廚房看看。

果然不出我所料，珮妍剛從廚房走出來，我看一看廚房，地上及檯上均有破殼生雞蛋的痕跡。當時那刻我非常憤怒，整個人被憤怒佔據了；於是我即時衝到房中對珮姸說：「珮妍呀！請你不要丟雞蛋在地上！如果要丟，請丟在洗手盆，因為地上很難清潔的，拜托你啦！我很憤怒，因為想休息！」我一邊憤怒地說話表達自己，珮妍一邊在持續聲嘶力竭的大叫，然後我看見之前珮妍要求我借她用的個人手機差不多沒電，我便狠狠的拿走手機說：「我需要手機聽音樂去清潔！」，然後離開時只是聽到珮妍的憤怒叫聲。

離開了珮妍，看著沒電的手機，心回到當下，把手機拿去充電，到廚房開始觀察狀態，站著停下來深呼吸靜靜地思考應該從何開始進行清理。當我走到廚房時，珮妍的叫聲已經停止了。總共有十隻蛋液的程度，範圍比較大，八成在地上；所以我開始投入當下按步就班處理，逐個部份清潔。結果比我預期中的處理時間短，身心狀態沒有想像中疲倦。

我發覺一邊清潔時，念頭一直自然自動地浮現出來，像是⋯⋯我剛才是否太過兇惡，罵得太狠呢⋯⋯她這樣做是不對的⋯⋯我接受不到這樣的她⋯⋯究竟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只要是當天吃不完的蛋都要摧毁⋯⋯究竟發生什麼事⋯⋯然後我想起前一天自己發佈的網絡文章～「你對孩子的要求．就是你內心的恐懼」。這下子完成清潔後，雖然心中浮起一絲想去致歉的衝動，但身體沒有意欲及動力想我即時回去看珮妍，我那刻的身心選擇走到另一房間關上門靜靜地反思。

我坐在牀邊再看一次上述的文章，然後在回憶剛才的感受及內在聲音。我發現剛才強烈地直衝出來的爆發性憤怒，似乎代表了「我沒法用邏輯理解的行為而產生的感受」，也是因為「我就珮妍這行為～定義為～這是不對的～這是不應該的～她必須停止～她必須承諾不再做～我必須確定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這些說話源自那時及那人的呢？我想了想～是我的母親。我剛才不自覺地重複了我母親的情緒及行為反應。我回想當時我覺知到自己非常憤怒，也同時感受到珮妍就我情緒的影響。

為什麼我會這麼憤怒？我覺得是因為這個行為我視之為「蓄意及破壞性的」，同時這個行為打擾了我準備好要休息的計劃；所以憤怒瞬間生起，像是「勇士」一樣衝出來捍衛家園，防止敵方進一步行動。接著我想一想，我能否確定珮妍是百分百蓄意破壞的呢？我似乎沒辦法確定。我似乎也有些想法是因為基於過往經驗而預設了她會再範，所以變得更加渴望阻止她而不禁去責備她這是不對的。另外我不得不承認～這個憤怒的衝動～源自於我近日一直需要接納珮妍在房中以容器盛載小便這行為。反映了其實我只是表面接受了，但其實對這個行為非常反感，也因此累積了很多無奈及委屈，導致以憤怒來平衡自己。

我再想，如果我覺得珮妍這些行為是問題，其實反映了我自己有什麼問題呢？似乎還是回到「應該．不應該．絕對不可以．這是不對」的信念上。我承傳了母親的一言一語，也同時加上了童年時自己沒法停止哭泣的感受，內心有種自己打自己的衝突，不知道怎樣去處理。所以剛才事件發生時，憤怒出來了，隨後又自責起來，因為感覺自己感受到珮妍的內在恐懼。同時反映了我深層的恐懼（與當年母親的恐懼類同）～我沒法控制一切、我對未知的事情非常恐懼、我渴望能掌控一切。

我在想⋯⋯這一刻我可以怎樣做⋯⋯去終斷這個內在的恐懼循環或歷代傳承呢？於是⋯⋯我閉上眼睛⋯⋯我有了答案⋯⋯就是⋯⋯「投入當下．如實覺知」。其實我一直都在做，只是以不同形式去展現。我放下「去尋根究底」的欲望，專注在一呼一吸中，瞬間回到內在的本有平安喜樂。感覺需要處理的已經完成，不需要再去深究，剛才發生的已經過去，此刻我選擇怎樣才是重點。我選擇回到內心平靜，不再追究，也不去想方法預防，一切順其自然，發生什麼便處理什麼。這樣就好！

「我接受我不能理解的珮妍，因為我也曾做了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我不理解，因嘗試接受．也接受有時接受不到的自己。」

於是平靜後的我再次回到珮妍房中，珮妍一見到我便自然地說：「好啲喇！～即好點了吧！」，我也微笑地說：「好多了！已經清理完畢，又休息夠了！沒事了！」就是這樣，我們又回到日常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