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珍貴的日常

發生時間：24/02/2022

當女兒被確診為自閉症（十一年前）及輕中度智障（七年前），我一直沒有想過會在今日遇到這些畫面：

女兒今天零晨三時醒，因為她昨曰下午三時才睡覺。我醒來時感到很冷，好想有個暖包，於是在手機上搜尋，找到自製環保暖包，可以用豆，首選紅豆。家中沒有紅豆，但有綠豆，於是拿了一個有機棉小布袋，放了適量綠豆，縛好袋口，拿去微波爐加熱兩分鐘，不過可能份量少，少部分的豆燒焦，滲出了燶味。我把豆暖包放入女兒剪了的抓毛長手袖布碎內，放在肩膀或腹部上都非常療癒。

女兒在寒冷天氣下仍然只穿短袖，應該是身體感到不冷吧！但因女兒的手腳冰冷，於是我拿豆袋給女兒介紹暖包及替她暖和雙手。

（為了表達現場氣氛，以下對話用了白話文）

👧🏻：（手在鼻旁揮動）好燶呀！😖

👩🏻：係呀，叮燶咗少少，不過好暖，你要嗎？

👧🏻：媽媽用

👩🏻：😆

👧🏻：媽媽煮QQ飯（有機胚芽米）加配生雞蛋

👩🏻：幾多隻蛋

👧🏻：兩隻

（我在廚房準備時女兒不時出現，估計她是肚餓。幸好加熱已煲好的飯不用太久。）

👩🏻：加生雞蛋，D飯要熱D會安全D，等多一陣

👩🏻：珮妍，幫我攞番個玻璃碗嚟吖（因為女兒喜歡用玻璃碗盛食物）

（見到女兒進了房間，但沒有回來，看一看原來玻璃碗在洗手盤）

👩🏻：珮姸，唔駛搵喇，個碗原來喺洗手盤

👩🏻：飯整好喇，食得

👧🏻：（走出來，正在加調味料時，望住我）加辣椒吖！（最近喜愛罐裝辣魚柳的辣椒，會細心把辣椒籽「擠」出來）

👧🏻：（一會兒）多D辣椒吖！

👩🏻：一罐只有兩隻，如果唔夠辣，可以加罐中的辣椒油，不過辣油比較辣，你先試少少，唔夠先再加

（看見女兒非常專心，一邊吃一邊慢慢調味，細心品嚐）

👧🏻：（吃得差不多）加多D QQ飯吖

👩🏻：要再加蛋嗎？

👧🏻：兩隻

女兒飯後，我想飲汁，所以開始用慢磨機榨整棵西芹，淨飲了一杯，還想飲但想加一點甜，於是放了高原有機蘋果連皮，榨好後剛好女兒由房間走出來，她即時把手放在鼻旁揮動說「噁」一聲😖，然後看到我榨了汁在飲時，她又似乎想試，於是她也飲了半杯。

跟著女兒開始不時說：「公主裙送俾你！」

（事原前幾天女兒說想買一條長身公主裙，於是我在網上搜尋後，把手機給她看去選擇，她選擇了一條長拱型紗裙。由那天起她便每天問我數十回，我感到她熱烈的期望可以即刻穿上，所以一想起來便問我。）

👧🏻：公主裙送俾你！

👩🏻：等我查下幾時先到

👩🏻：啊！原來3月3號先到（我拿起日曆）今日24號（指住日暦數）⋯⋯仲有8日先到

👧🏻：公主裙送俾你！

👩🏻：3月3號先到

👧🏻：3月3號係英文

👩🏻：third of March（👧🏻跟著讀）

👧🏻：公主裙係英文

👩🏻：princess dress（👧🏻跟著讀）

👧🏻：Mommy buy the princess dress

👩🏻：It will arrived on Third of March, eight days later

👧🏻：eight days later係中文

👩🏻：8日之後

（這就是女兒自學語言丶詞語丶句子組織的部分方式，她平常喜歡以兒歌或音樂影片學習，也時常要求我繪畫出她說出來的東西）

女兒之後還繼續問了幾次，我也以同樣答案回應。相信女兒是因為有當下感到需要的事情，但不能即時被滿足而產生的表面行為。我突然間想到往布碎及破衣堆看看，找到一件女兒把兩邊肩磅剪開了的短身公主裙。

👩🏻：珮妍，這條可以暫時代替嗎？

👧🏻：OK!（看到後即時脱去上衣，穿上公主裙，穿好後便發現肩膀兩邊分開了）

👩🏻：之前你剪咗兩邊，依家我幫你補番膊頭位就得

（於是我在補衫時，女兒一直不時走來看我進度，補好後，她即時改穿公主裙）

👧🏻：（非常開心）好嘢！公主裙！

之後自然地變成各自私人時間。我在客廳寫文章，聽到在房間內的女兒不時開心地丶自信地丶大聲地唱歌哼歌⋯⋯我自然地微笑起來，完全感受到她那時滲出的那種自在喜悦，幸福的狀態⋯⋯當時⋯⋯我也同樣地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喜悅幸福⋯⋯自己感到幸福⋯⋯也同時感到女兒幸福！

一段時間後，女兒走來⋯⋯

👧🏻：twins 喺媽媽個肚度！（給我手機，示意想我在搜尋器上打上字）

👩🏻：twins in mommy’s tummy（打好後把手機交回女兒）

👧🏻；twins係中文

👩🏻：孖生，「孖」是兩個「子」，即兩個BB

👧🏻：媽媽畫孖生BB喺紙度

👩🏻：（我只畫了一個圓圈內加2個BB的圖畫）

👧🏻：媽媽畫媽媽全身加孖生BB

👩🏻：（我畫了正面的媽媽及孖生BB）

👧🏻：媽媽畫側面加BB

👩🏻：（完成，女兒沒有再說，表示満足，是她所想的了）

大家又變回各自活動⋯⋯又過了一陣子⋯⋯我聽到女兒開浴缸水喉的聲音，於是去洗手間看看。原來女兒剛剛大便完，正坐在浴缸邊開水清洗pat pat（估計不是太污糟）⋯⋯我說：「哦！珮妍自己洗喎⋯⋯洗完pat pat要清洗埋手指呀！」。其實很多年以來，平時女兒大便時都會要求我部伴，估計可能安心些。女兒大便後，她會視乎每次便後的感覺去決定是⋯⋯自己抹／媽媽抹／媽媽洗／媽媽抹及洗⋯⋯她會用說話告訴我。我慢慢發現如果便後她感到痛，她便會要求我清洗，不用廁紙抹，因為會更痛，有時還會要求我替她的肛門搽上藥膏（我只用很少的天然香薰軟膏，讓她心靈上有所慰藉，身體上感到少少的涼涼的舒緩）。之往我都曾經阻止及試圖糾正女兒這個行為，但後來發現其實她只是忠於自己的感覺，在保護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想到其他方法及提出需要協助吧！沒想到，這天她自然地自己做起來了！我沒有預設或期望她以後自己做了，或者制定以後我不會再協助了⋯⋯因為我明白⋯⋯她的能力一直自然地自發地在提升⋯⋯原因是她開始長期地感到自主丶自由丶自在丶自然丶可以隨時因應自己感到的需要向別人尋求協助丶被信任及尊重丶不會害怕提出而遭受批評⋯⋯可以完全投入安心地做每個當下的自己！

再過一陣子，穿上公主裙的女兒走來⋯⋯

👧🏻：媽媽黑色裙

👩🏻：（找到我有兩條黑色裙，拿給她）有兩條

👧🏻：（拿著其中一條背心裙）媽媽著！

👩🏻：（習慣性回應）好凍喎！著唔到

👩🏻：（靈感閃來）呀！可以著喺長袖衫出面（於是我即刻除外套穿上黑裙再加外套⋯⋯我看到女兒一直注視著我，眼神感到滿足，所以她沒有再說什麼，然後各自回歸自己的活動）

一會兒，又聽到女兒在洗手間刷牙的聲音。自從自主生活實踐後，我再沒有刻意要求女兒做什麼，包括刷牙。原因是因為我覺得我總有一天會離開女兒，與其不段糾正及監督她，我選擇了完全放手（不是放棄，而是放下自己的所有限制丶標準丶個人期望），嘗試接受女生的所有面向及行為，以觀察式的方向去看女兒的一舉一動，就是這樣，我慢慢看到女兒在各方面的慣常模式，感覺好像你看到一樣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你一無所知，所以沒有任何預設的限制，只是純粹觀察丶紀錄丶發現丶欣賞。雖然有時我也會不自覺地添加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隨著時間，一直嘗試，原來的習慣便慢慢轉變起來。因為帶著這種思想，我發現女兒的所有行為都只是反映了她是一個「表裡如一」及「活在當下」的人。她只能在當下感到需要時才會去做，所以她不做時，只是代表她當時沒有感到需要。她不像「我」這個一般化的人，容易被別人影響及被養成一系列的「社會化」所推崇的「好習慣丶好禮儀丶好孩子」而忽略自己當下的身心需要。這個輕易的堅持是女兒的獨特，而輕易的跟從也是我的獨特，沒有好壞及應否之分⋯⋯只是「我」「如是」（「我」就是這樣）。這種沒有任何掩飾的共同生活方式，讓我們彼此在互相欣賞及互愛中成長！

｛個人感想｝

單是以上的畫面，只是發生在一個上午，我感到自己與女兒的互動都比以往更投入於每個發生的當下，互相坦誠表達、自在地做自己丶尊重彼此的自主權丶各自自由活動去滿足自己當下需要丶有需要時提出要求或協助，已經是理想的生活了！這半天的畫面都是平靜快樂的，但生活中各自的身心都在變化，難免會有其他情況。感覺好像是天氣的陰丶晴丶暴雨丶颱風丶冷風等，就是在當下感受各種變化的力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