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scilla
Priscilla

喜歡飲涼茶的leisure writer。

誰是我們的朋友?

(编辑过)
圖片來源:getreadyhk.com

好一段時間沒有停下來寫一下「其他野」。沒精力做一篇好像《咖啡》般的Advocacy,不如純粹記錄一下較個人的想法,「嘔吐」一下。

我有一位好朋友,長居美國,我們周不時都傾電話,互相update對方近況。最近她說到她的遭遇:

她:「我最近在發惡夢,感到很委屈。」

我:「還是因為性侵你的前僱主嗎?」

她:「不是。是另一件事。你知我一直與一位朋友一起上creative writing的工作坊。」我:「嗯嗯。」

她:「我們會在工作坊時分享自己的私事,來激發意念。最近一次,我也邀請了我男友,我在這大概6-7人的工作坊分享了我和我男友的關係。雖然好多人說,持相反政見的雙方,在親密關係要避免討論政治。我完全不認同這種普世價值,關係不一定追求良好,並且一定要容得下conflicts,覺得要吵架,就必須要吵,不能忍,不然會便秘,我絕對不是和平主義者。你都知我男友撐Trump,也覺得Trump是正義之師,很熱心參與支持Trump的運動。我就討厭Trump,也不喜歡Biden。我們常因為這種分歧吵架。我真的很不喜歡他撐Trump,他說Trump的事,他會defend他的trump,我也會很努力去讓他知道Trump的問題。可惜Trump派真的很強勢,而我這種既不Trump又不Biden的人真的很弱小,所以我總會出盡比自己能負荷多500萬倍的力量去與他吵。」

她:「在這次工作坊分享這經歷,我的同學,特別是我同行的朋友,和他的拍檔,利用這工作坊、這機會,公審我,我朋友用一連串的問題質問我,將我這個『不尊重愛情裡的多元性』的女友批鬥。她們覺得我不能欣賞男友對我的包容,又認為我容納不了有diverging 看法的男友,對他很暴力,各得我那不是全心全意的愛。我朋友的拍檔態度更差劣,她一直就說:『我不覺得你xxxx喎;我不認為你yyyy喎;我不認為你們zzzz。。。;那又如何。。。』之類的話,好像她的看法就是一種標準,我有沒有道理,要得她assess,我的感覺『對不對』,事乎她怎樣看,都要她來定論、她來決定這一切對不對。很狗眼看人低的感覺。當中,我說了一句她不很認同的話,就讓我看到她即場『反白眼』,我問她為何反白眼,當然她支唔地迴避了。她們的看法是很粗糙的,態度亦很粗暴。

其實我一方面有感激我男友,但另一方面也很討厭他,是一種比她們想像更複雜的的情感。我覺得她們是硬把她們認為的『真愛』、『全心全意』impose在我身上。首先,我不prioritise愛,我的『全心全意』真的不是她們所浪漫化的『全心全意』,硬把她們自己的尺放我身上來評擊我,我覺得是很粗暴的。」

我:「那堂課後來怎樣?」

她:「嗯,其實那時候我是想拿東西就離開,工作坊都不要上。因為真的很很很很暴力。但為了大家的緣故,為了課堂能完成,我就good一聲吞下我的怒火,繼續樣板戲。」

我:「那你男友怎樣?」

她:「離開後,我男友也有點忿忿不平,說他們,特別是我朋友和其拍檔 — 我先稱她們為判官二人組,擺明就在片我。」

她:「之後我也因著其他事,與她們割了蓆。因為真的很traumatic。隔離班的同學也聽說這件事,他們聽說,二人組覺得我好像把Trump看成一個小三一樣,好像一個大婆排斥一個小三、,又暴力對待有小三的伴侶。我聽到後嬲到震。她們由始至終,根本都未理解過。卻一鎚定音,仿似很了解我般!」

她:「我很嬲,我一輪咀跟這鄰班同學說了我一直沒能夠跟別人說的話。我告訴他:

『我就知道她們喜歡用這種「大婆對小三」的框架來理解!這想法很乎合她們,就是從一個小三的角度去踩低一個大婆,討伐一個大婆如何deprive另一半的言論、結社及情慾自由。我與男友在一起,day one開始就知道,並且接受,除了他自己屋企人外,他放第一位的永遠也是他的社會運動、他的朋友;我很了解,那些才是所謂的『大婆』。雖然男友不認同,無論他是否認同,這都是我的想法,就是因為這想法我才不重視這些『大婆』,面對這些『大婆』我沒有任何negative feelings,我從來都沒覺得很介懷,因為,我覺得那些『大婆』一點都不重要。我不是一個大婆,亦沒有要排擠『小三』這樣cheap。讓我和男友在政治上反目的原因,是因為我感到很難受。我看到我男友時、我與男友睡一起,感覺exactly是與一個高舉性侵的男人在一起,是要自己去接受一個支持性侵者的男人,但一直也在排斥他。』」

我:「但Trump和他的支持者不能與性侵者相題並論。」

她:「對。罪名不同,但對我來說,罪行嚴重性一樣重,何況,很難說Trump沒有性侵過任何人。」

她:「無論如何,這就是我對Trump的感覺。我感到很噁心,我一直面對著一個龐大的暴力體系和意識型態,我一直用500萬倍的力量去推翻他,才能感到有少許能生存的空間。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一種強烈意識型態的鬥爭。但是,沒有這種角力,也就不是我和他的關係、愛情。社會、公民社會、其他人實在太信不過,每個捍衛民主和人權的人,骨子裡都反人權反民主。個人關係,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爭取社會公義的平台。我不得不透過與家人的關係、男友的關係,去改變世界,因為出面根本不存在任何空間。就算不是爭取公義,我也希望要爭取喘氣的空間。」

我:「那之後怎樣?」

她:「其實有人也覺得她們很不洽當。亦有人想充當和事佬。但我說,其實不用的。我和我朋友的問題,不是第一天的。我認識她這麼多年,她總是讓我覺得,她其實睇我唔起,可能她不會認同,但無論如何我就是這感覺。她其實經常會有意、無意誤會或誤解我,以至對我態度比其他人差。有人告訴我,可能她覺得和我較親,所以較隨便,也所以態度也較直接。我也曾經這樣想過。一、兩次的不經意是ok的,但第4、5、6次應該就不是不經意了吧,應該是我在她的印象、感覺上,出了些問題吧。」

她停了一回,𠼰咽,續說:「差不多7年前,我們一伙人,有我不相熟的學弟學妹,有她,有英國來的訪客。我們一起聽完talk,到Ferry Building那邊找吃的,因為太陽已下山,學妹手上拿著地址找不到方向,只說著餐廳在碼頭附近。我跟著她們,說『碼頭?我諗應該係嗰邊,嗰邊先係海邊。』我朋友厭煩地向我發出警告『喂,你由得佢地自己自己搵啦!』,我立刻shut up,退到團隊最後。這當然牽涉言論自由,但那時候,我不是想多管閒事,亦不是想instruct學妹或impede 學妹的autonomy,又或impose我的看法。我只是想參與她們,成為同伴。我很記得那時候我委屈到一個點,有種快要吐的感覺,心想『既然不歡迎我,為何還要參與晚飯?』。。。我們找到方向後,在一個馬路口,大伙兒在等過馬路,我轉身進了一間咖啡店,考慮要不要就此離隊。一盞燈的時間,買了個muffin,後來決定追上歸隊。其中一位學妹問我剛才去哪了,我說,要買個muffin。結果還是讓晚飯安全完成。」

她說得對,我們與其他人相處時,總集慣關起耳朵,總是偏見主導,只聽到自己想聽的,結果聽不到別人的說話,又對別人充滿誤解。最大問題是,對別人製造成永不磨滅的傷害。

我:「所以當中牽涉了很多問題。」

她:「我常常想,是否因為她身邊重視的人、好友,對她harsh,所她就有意無意需要一個對象,去放射那些harshness 出來?過去好幾年,其實我曾經多次嘗試遠離她,不主動與她聯系,因為真的很辛苦。不過很多次也不忍,還是想在不同的事上給予她一點支持,不過結果是,又再為自己引來種種。。。簡直是無限輪迴。哈哈!現在我要detox。」

談到這裡,我想起《Mea Culpa 》一書。

過去大半年對「道歉」這題目有點點興趣,找來一些道歉社會學的書,閒時看看。其中一本是美國社會學家Nicholas Tavuchis於1991年出版的《Mea CulpaThe Sociology of Apology and Reconciliation》。我記得Tavuchis 博士在書中引述美國評論家Ambrose Bierce:「(道歉) 實質是讓日後的冒犯發生」。Tavuchis 博士卻不是這樣悲觀,他認為道歉是件有關membership的事情,是讓別人重新融入一個社群的方式。

於是我問她:「那你會不會覺得一個道歉,會讓你感覺好一點?」

她:「千萬不要,可能其實是陰差陽錯,性格使然。」

然後我們就哈哈哈笑了幾下,談談其他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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