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澡

這幾天來月經，因爲知道在經期時洗頭會受寒，對子宮不好。於是我就有了自己一貫的做法，就是昨天今天不洗頭，明早再洗，能拖多久洗頭就拖多久，也減少受寒幾率。

我住的地方沒有熱水器，得先煮滾一壺熱水，在水桶裏和了冷水，就有了溫水。我只在經期冲溫水啦，原因是我嫌麻煩，還有我能忍受冷水。

我能只用一桶溫水就能把全身洗乾净，我自己也覺得神奇，要是我這麽謹慎的話，每次洗澡都只用一桶水，感覺能省下不少呢。但是我還是覺得蓮蓬頭比較方便，不用一直彎腰用水勺取水。

今早起床時思緒還未很清晰，一起身就是去煮水。睡煮好后，倒出熱水，一堆水蒸氣竄了出來，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小時候她有來家裏照顧過我和其他兄妹。那時候也在為小孩們煮熱水洗澡。外婆在倒熱水的時候，不小心濺了一些出來，她以爲有濺到我，一臉驚慌失措。我也不懂哪裏來的戲精上身，竟然一把哭了起來，好像熱水真的濺到我身上了。後來我媽也跑來安慰我。

大人們的反應過度好像會讓小孩變得有點驕縱。原本不痛的，被很急切地關懷之後，身爲小孩，迷迷糊糊之中也覺得我好像應該要哭一下，然後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懂事后，每當我煮熱水我就會想起外婆，我讓她產生了愧疚感，真的很不好意思，明明就只是小孩不懂事。

幾年前，外婆的身子大不如前，變成我幫她煮熱水和和洗澡水。我又想起了小時候的那個烏龍。能輪到我service外婆，我也很開心，被熱水濺到了我也樂意，即使沒有被濺到。

今年年頭她去世了，可是我人在大學考期末考，後來也幸好能調一下時間回家奔喪。奔喪后我還有一科要考，我也沒有很注重成績，我覺得無所謂。

我是在早上聽到消息的，那時候覺得，嗯，外婆走了啊。

下午睡午覺后，迷迷糊糊，醒來就哭。午覺醒來后，夕陽西下，房間裏一片昏暗，很凄涼，很催淚。每次睡醒后第一時間想到的東西，就是當下重要的東西，睡前很疲倦，睡覺時候腦袋工作，幫忙整理了一下經歷過的事情，睡醒後提醒你。

到了喪禮后，我沒哭，也沒人哭。我看見最有情緒的畫面是小舅在給外婆上香后，看著外婆的遺照好久。

我們幾個外孫甚至步行到附近的咖啡廳吃宵夜。那時候我住租屋，自己煮飯，很多時候都粗茶淡飯。一回到家就有好多肉，我那會兒很開心。

就很奇怪的情緒，外婆去世，和我終於有豬肉好吃。（我的大學在回教區，豬肉很難尋得。我也不是很喜歡吃豬肉，就是隔了太久的時間吃了會很開心）

我覺得外婆早點離開也是好的，我看好像沒有人樂意照顧她，外婆進醫院時，家庭群裏面姨姨舅舅們互相在推辭誰要去照顧外婆。很多時候我看大人們在玩手機，外婆只是看著他們。我看著外婆在看他們玩手機。我跟外婆話也不多，不止外婆，外公，公公，我從來沒跟他們説過很多話，應該嬰兒時期牙牙學語那會兒跟他們説了最多的話吧。我聼朋友説他們和老一輩可以侃侃而談我覺得好新奇。

外婆耳背還不願意戴助聽器，很多時候她是靠猜的來感覺我們在說什麽，或者大家比手勢和把聲量提高。幸好住的地方荒郊野嶺，沒有人會投訴我們太吵。

我不是覺得老人就該快死，而是如果不開心的話，早點離開不是比較好嗎。

那如果離開的時候是開心的，也很好啊。所以沒有完美的離開時間，或者説什麽時候離開都不用感到惋惜，時間到就離開了，不用想太多，接受就好。

其實我不知道外婆開不開心。只知道她生病了，生病的話，早點離開比較好吧，不用受折磨。

希望每個沒有肉體了的靈魂都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