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重新投資國防，豈只單為保就業？

（本文以書面中文創作，輔以香港粵文）

上星期就在我仍在研究美國重建「第一艦隊」的提議之時，英國首相約翰遜向國防界別拋出又一枚震撼彈：英國將終止削減國防預算的大方向，額外追加四年共165億英鎊預算，連同承諾的年均增長幅度高於通脹率0.5%，未來四年英國國防預算將合計增加241億英鎊 [1]，成為自冷戰以來英國提出過最大的國防投資計劃。對於在武漢疫情中經濟受重創的英國而言，最令大眾注目的，自然是該計劃宣稱的，每年為英國新增1萬個工作職位，而這亦成為正反雙方其中一個圍繞討論的重點：保就業、創就業，何需在國防著手？

要考慮為何選擇投資國防而非集中本土基建，必須跳出「保就業」的框架作全盤的國防考慮。英國自80年代開始因長期經濟問題而不斷縮減國防投資，國防預算佔全國GDP由1984年的5.5%大幅下滑到2004年的2.2%，即使按照新提出的追加預算方案，預計所佔的GDP比率亦僅為維持約2.2%，可見即使預算金額增加，從宏觀角度而言只是維持其國防力量的必要之舉。

軍事開支龐大，預算捉襟見肘

觀乎過去十年英國的軍事發展，以有限的國防開支，去維持自身作為「擁核國」[2] 與少數擁有「海、陸、空」同時作戰能力的國家地位實在難為，結果嚴重影響軍隊作戰力。以作為英國歷史上作為海權國家象徵的皇家海軍為例，單計近年落成服役的兩艘航空母艦，總計造價超過62億英鎊，連帶其艦載機及配套、運作等開支，均為皇家海軍預算帶來沉重壓力，為此更不惜向巴西出售唯一一艘兩棲攻擊艦海洋號（HMS Ocean）以充實預算。然而在實際操作上，皇家海軍無論艦載機、護航艦隻等均嚴重不足，嚴重影響作戰與巡航的調派能力。

艦載機而言，自首艦伊莉莎白女王號（HMS Queen Elizabeth）於2017年底服役以來，英國至今只接收18架作為艦載機的F-35B戰機，且僅承諾在2025年底前合計採購48架，對於恆常可載一個航空大隊（Wing）約40架戰機，必要時可載70架各式機型的航空母艦而言，現時可謂「無機可用」。即使提早全部接收採購的48架，亦無法充份發揮兩艘航空母艦的作戰能力。

至於護航艦隻方向，確保航空母艦遠洋運作的英國航空母艦打擊群（UK Carrier Strike Group），最低限度需要一艘巡防艦執行反潛，一艘驅逐艦執行防空，以及一艘油彈補給艦，數盡現時皇家海軍的家當，適用的艦隻僅有23型巡防艦13艘，45型驅逐艦6艘，以及數艘各型油彈補給艦。然而，先不論必須留有相當數量艦隻作本土防衛，上列艦隻在未來數年均面臨退役，巡防艦預定由2023年起就陸續退役，而補給艦亦將在2028年前後退役，屆時能否有足夠新造艦隻替代仍為未知之數。觀乎新型巡防艦中，31型或能趕及23型的退役而緊接服役，但缺乏有效反潛手段；司職反潛的26型，卻要等到最早2027年才服役，這差異將嚴重影響航母打擊群未來數年的反潛能力；而補給艦方面，英國去年曾因經費問題而暫緩3艘新補給艦的招標，新艦能否趕及2028年接替舊艦同為問題。

不單皇家海軍，英國陸軍同樣出現作戰力不足的問題，陸軍部分人數自80年代約16萬人，不斷下滑至2019年編列8.2萬，實際7.3萬的新低，去年更曾傳出陸軍裁軍至6萬人左右，並將陸軍編列的所有挑戰者II型（Challenger II）主戰坦克和勇士型（Warrior）步兵戰車全部除役封存。即使不將其除役，但面對現代及將來可預期的電子化、資訊化的戰場環境轉變，自1998年以來就未有進行過重大升級的挑戰者II型主戰坦克急切需要現代化更新，而勇士型步兵戰車更是自80年代服役以來就從未升級過，更新或替換需求更為迫切。

提高國防投資，長遠重組軍事影響力

長久以來的國防預算壓力，使得各軍種積壓大量待更替項目。在面對如此積累的壓力之下，即使如今按照新國防預算金額去計，英國在替換及更新裝備的計劃上仍缺超過130英鎊預算 [3]，英國始終要面臨放棄什麼國防項目的選擇。而實際上，約翰遜似乎對新預算的使用方向已有基本打算。在陸、空軍中發展無人機技術、衛星與太空作戰、網絡戰等之外，亦強調了在傳統範疇下作戰的提升，除卻保證上列海軍新造艦隻與項目的建造與開發資金以外，早已聞樓梯響用以配合或接替F-35B的「暴風級」（Tempest）隱形戰機開發、新公佈的32型軍艦規劃等，一一列入今次預算的分配項目之中。

此等雄心勃勃的計劃，不單保證英國的軍工與軍隊體制，穩定創造就業機會，更重要的是為將來英國的軍事實力重組建立基礎。特別在英國即將完成脫歐之濟，在脫歐過程逐漸疏離的政治與經濟關係下，作為國防開支佔GDP比率屬歐洲最高的英國，透過加強自身防衛實力與在北約內的付出，可向同為北約盟友的歐洲各國展現其堅定的聯合防衛承諾，挽回友邦信心。

更重要的是，觀乎約翰遜同步宣佈的，調派航空母艦巡航遠東，印證英國試圖重新恢復國防力量在遠洋佈署與作戰的能力，這舉或更進一步成為配合美國在亞州抵禦中國的一支新力軍。其實質意義，遠大就每年1萬個的「保就業」。

[1] https://www.gov.uk/government/news/defence-secures-largest-investment-since-the-cold-war

[2] 即「核武器擁有國」，按2019年數字，合共擁有215枚核彈頭並實際佈署其中120枚。

[3] https://www.bbc.com/news/uk-549888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