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先生
天馬先生

曾任職教師、工程師. 立志寫成為科普、科幻作家, 但每天的文字配額俾哂香港. 現為香港科幻會會長 遊戲及科幻「發燒友」。

什麼社會環境下,科幻作品的同創新科技才能有良好發展?

前文講述科幻作品的文化影響,間接影響群眾對創新科幻的接受,而本文主要探討發展創新科技,除了個人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還需要什麼呢?

基本理論和遠見

對於科技行業,大眾可能跟楊偉雄一樣只認識蘋果的Steve Jobs,但是身為IT9,我想介紹一個對科技界影響已經超過十年的大師──傑佛瑞‧辛頓(Geoffrey Hinton)。

他在1947年的英國出世,今年已經72歲,對於學術或創科界絕對是一個高齡人物。他是心理學家和計算機科學家,他的研究針對類神經網絡(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進行機器學習。他是在1986年將反向傳播演算法(Back Propagation)引入多層神經網絡訓練的學者之一,當年是一大突破!

不過,同年就發現反向傳播法的發展遭遇瓶頸,神經網路只要超過三層以上就幾乎沒有效果,所以1986年多層神經網路宣告失敗。

就算辛頓在2006年就基於受限玻爾茲曼機(restricted Boltzmann machine)的模型改良,想利用大量平行運算方法解決之前的問題,不過因為問題在於硬體運算能力不足,仍然無法突破。當年的研究傳統都是用雙核CPU來運算,速度緩慢。

至此類神經網路研究看似走投無路,其實不然。深度學習會大量用到矩陣運算,原來最合適的硬體不是CPU,而是負責圖形處理的GPU!

2012年,辛頓的兩位學生利用「深度學習 + GPU」的組合,善用GPU的大量著色器(Shader)進行運算,才真正發揮出類神經網絡的威力。同年他們以SuperVision的隊伍名義,參加ImageNet舉行的圖像識別比賽並獲勝,成功以16.42%的錯誤率拋離第二名的26.22%,用的正是深度學習技術。從此,辛頓被稱為「深度學習之父」,如今深度學習已成為人工智能研究的重要主流。

這是一個勵志故事。當大家都放棄,辛頓撐了三十年最終迎來轉機!沒有他的遠見和理論研究,就不會有目前百花齊放的人工智能產品。可見我們不能因為賺不到錢,就短視地放棄看似賺不到錢的基礎研究。

「也許很多老練的人會說我們只有理想,不求實際,但假若學生/學者也變得世故,又有誰可以單純的為著理想,努力為社會帶來改變?」──張秀賢(2019)

創科的基礎建設

創新科技的基礎建設,當然不是指傳統的基建。否則數碼港就不會十室九空,香港一早變創科港。創新科技的基建,是科技研究的生態系統。

正如一部科幻小說好看,是建立於它的世界觀,一點一滴,環環緊扣並保持一致性。Gundam在最初期已為世界觀作了許多當時用不到的設定,這些設定成為後續故事的發展基礎。同樣道理,創新科技要有好的生態環境才能誕生,例如:

  • 相配合的法律
  • 不對現有利益者傾斜的環境
  • 學習制度
  • 由業餘至專業的創科/作社群
  • 共享器材

以Uber和電子煙為例,法律到底是要禁止或規管?法律追不上科技發展往往就只能禁止,妨礙發展。環境如果只對現有利益者有利,既得利益者就會用優勢去壓抑創新科技保障自己的利益。

許多IT奇才都是中途輟學創業,學習制度能否支持他們在需要時重返校園?不少科技開發都出於業餘的創科社群,有沒有人能協助他們走向專業?創科需要的器材往往昂貴又佔地方,如果有辦法有效地共享器材和資源,就能大大節省成本。

有了以上的生態環境作為基礎建設,才可鼓勵和支持更多人才發展創新科技,而且有合適的空間將科技孕育成長。

多元開放自由

但是,只有好的基礎建設還不足夠,我們還需要多元開放的自由。又以楊偉雄最愛談論的蘋果教主Steve Jobs為例──許多人以他為創科ICON,卻不知道他做的不是創科,而只是重新創造(Reinvent),將已有的科技改善再重新包裝出售。他曾經力排眾議,反對加入App Store的設計。又曾力排眾議,堅持要推出iPod Hifi。事後證明這兩個決定都是極大的錯誤。

情況就如同艾西莫夫筆下的謝頓(Hari Seldon)一樣,預言需要聚集一群頂尖科學家來製作百科全書,卻沒法預測今日已經出現的Wikipedia維基百科。

在創新科技中,這種長官意志往往都沒好下場,因為長官一人的預言錯誤就會導致整體失敗。要創科發展得好,一定要有多元開放的自由。

Github就是一個例子,它就像IT界的圖書館,所有開放原始碼(open source)的新科技軟件都被登錄在內。透過在開發過程中共享程式碼,任何人都可以隨時分流(Fork)出新的支線項目,追加功能,又能讓原作者隨時決定要不要合拼。既可以在保護原創的狀況下刺激更多的創意,又能快速增加各種功能和變化。有這樣的多元開放社群,就比單一長官意志要好,也更貼近群體的需求。

問題是GitHub的開放自由在某些國家不受歡迎。在中國,就有Censorship of GitHub(https://en.m.wikipedia.org/wiki/Censorship_of_GitHub),特別設立一個GitHub的Mirror存放經過審查的部分。連科技的自由都沒有,到底要怎麼創新?沒有謙虛學習,強加長官意志,還有種族偏好──世界上各大科技公司的CEO都有多元種族的背景,但中國的科技公司幾乎清一色中國人。

除了這種明顯的自由限制,還有科技本身帶來的限制。在《3.5強迫升級》這本小說中,描述了當一種突破性的科技誕生後,大眾會被強迫接受改變,沒有拒絕的自由,就如同今日大家難以拒絕智能手機的科技一樣。如果有一個機制,容許所有人一起去投票決定要不要接受這個科技,人類才算真的有科技自由,而不是被商業公司牽著走。

群眾一同參與創新科技,形成下而上的力量,就可以保障這種自由。開放原始碼,正正就是一種由下而上的創新。眾籌(Crowd Funding)和群眾外包(Crowd Souring)等等,都是脫離商業機構的群眾創新方式。成功的科技產品就會做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如果沒有群眾結社的自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想改變世界就去行動

無論是科幻還是創新科技,除了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還要有改變現狀的行動力。前者,我們需要幻想者提供想像和意見;後者,需要堅持基本的理論科研,維持自由開放沒有長官意志的生態環境,也需要政府立法開路,打破現有利益的框架。但誰去做這些事呢?往往都是沒有人──就像GitHub上有待開發的項目的一樣:Nobody is doing this,沒有人做這個。那麼,就由我來當這個「沒有人」。

針對IT界,每年都有Hackathon駭客松活動。聚首一堂的IT人才各自提出創新項目的想法,招集認同理念的人員,直接開始製作軟體。Hackathon有兩大口號,其之一就是”Fork the movement”──放在社會運動中,若某方法行不通,你也可以來當個「沒有人」,Fork出一條新的運動路線試試看。試行成功,說不定能整合到主流中影響主流。

既然社會運動可以Fork,政府功能也一樣。另一口號”Fork the government”就是這個意思。政府沒去做或做不好的部分,就別等政府了,自己來當個「沒有人」動手去做。做得好,政府就會拿來用。

創作科幻作品的人,往往都想要改變世界。而創新科技需要的,就是這種改變世界的行動力。

本文內容原自,2019香港科學節講座:科學、創意思維與創新科技,因文章字數限制,所以本文所用的角度不同講座,想了解原本角度,可以用以上QR Code 或 URL 去youtube 收看。

https://bit.ly/2HxSGrg

原文發表在2019年10月8日星期二明報

世紀.二元對坐:如何建設多元創科環境 / 文.天馬先生/編輯.林凱敏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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