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琦
江婉琦

小名珍珠。學人類學。本人很內向,內心很厚話,喜歡畫畫和寫作。 Email:p16028621@gmail.com

《民族學》課堂隨筆 — 文化結構:阿魯巴和色情片

(20181011,第四週:文化的結構)

《阿魯巴,酷Man?》

阿魯巴的社會功能與結構

這禮拜講到文化現象背後的文化結構,老師講到每個現象背後,必然存在著結構。我想到了最近在看的一本書《阿魯巴,酷Man?》,一開始看到書名只是覺得玩趣,沒想到看著看著,卻也了解了,原來向來具有歡樂意味的阿魯巴,這個名詞、這個動作、這個儀式,其實潛藏了一個巨大的結構,一個我們很難在當下馬上意識到的殘酷結構。

我在吉隆坡的月樹書店找到這本女書出版的《阿魯巴,酷Man?》,「這本書在台灣絕版了。」老闆冷淡的說。這本書在2007年出版,是台大城鄉所碩士班郭怡伶的碩士研究,作者本身是一位女性主義者。

《阿魯巴,酷Man?》說到了我們在國高中時期都聽過、看過的一種男性之間的活動「阿魯巴」,同時新馬、中國、緬甸等地也有阿魯巴這個活動存在。

「阿魯巴」大概在民國60年代就已經出現在台灣校園,只是之前叫做「幹條仔」、「釘條仔」,後來「阿魯巴」這個名詞「阿」意指被阿者反抗時的慘叫、「魯」意指台語磨蹭的動詞、「巴」代表男性生殖器。因為這個名詞在當時新潮有趣,青少年後來將這個活動通通都叫做「阿魯巴」,甚至後來還衍伸發展出了一套「阿克遜辭典(The Ackson Dictionary)」確立了阿魯巴的正統性,阿魯巴活動中的各種用語皆在裡頭編列。例如:mis-aluba 阿錯人、ANS(Aluba National Standard)阿魯巴國家標準。

阿克遜辭典(The Ackson Dictionary)

作者認為阿魯巴已是一種儀式,必然經過一定的過程(前戲醞釀、動作步驟、完事),而且因為阿魯巴同時具有歡愉和欺侮兩種性質(只是通通包裝在一片歡笑之下),阿魯巴也是雙重性的:不喜歡的人不能直接說不、心中有期望也不能說;推出的人選有可能是你喜歡的人,也有可能是你討厭的人。

阿魯巴也算是一種下流遊戲(dirty play),性及激烈的攻擊惡作劇是主要的進行方式,以在團體裡贏得同儕的認可,而這些認可是為了進入社會之前的準備。

阿魯巴背後其實是一個建構「男人」和「友誼」的過程,是交朋友的憑藉物:「因為男性被教導與同性身體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男性常把感情和友好的表現透過一些儀式或方式偷渡,例如打架、罵髒話、籃球、阿魯巴、菸酒。」

而且阿魯巴是恐同的,畢恆達在〈走入歧途的男性氣概養成過程〉說到:「在一個傳統的男性價值社會裡,一個男童要經由社會化過程以成為一個男人,他其實不自覺地就在學習父權體制中的強迫性異性戀、歧視女人、同性戀恐懼症這些特質,以不斷鞏固『正向』的男子氣概,並貶低女性氣質。」

但也在書的最後,作者以一位女性主義者的觀點,看見了阿魯巴背後隱含的父權主義與異性戀霸權的鞏固意識:「在性別議題裡,女性的性別意識覺醒已經慢慢被看見,那麼,男性呢?男性也是被既有性別角色桎梏的對象之一,性別問題也是男性的問題。

阿魯巴儀式在青少年生活中反覆的展演、確認與協商,存在競爭、階級、父權意識的阿魯巴,從前我們的觀點是什麼?若是意識到阿魯巴的社會結構,那這個意識、這個認知,又將帶我們到哪裡?

色情片 — 誰的觀點?

對,我們需要去看見結構,但是結構不是永恆不變的。而除了結構之外,老師講到,因為文化變遷,結構和現象也是會改變的。

我想到另一個跟結構與變遷有關的例子是色情片的演變。主流色情片(以下均是男與女的狀況之下)常被認為是物化女性和造成性別不平等的來源,女性在色情片的典型中往往是弱者,男性則是不常出現在鏡頭中、主觀視角下的掌權者。因為「性」在主流的價值觀念中被視為一種隱晦且不公然被提起的事情,大眾常常只透過色情片單一的管道理解情慾,因此也在不知覺中被傳播了隱藏在色情片背後的男性霸權觀念。

前陣子看到馬來西亞朋友存全在《當今大馬》的一則報導〈女性的情慾告白:談另類情慾片〉,文章介紹一位瑞典的情慾片導演Erika Lust。

作為一名女性主義者,Erika Lust翻轉了這層父權結構,拍「專拍給女人看的色情片」。她在2004年拍了她的第一部色情片《The Good Girl(好女孩)》,得到了200萬的點擊率,隔年她開始創立自己的色情片工作室Lust Film。存全的文章裡講述,在Erika的色情片世界裡,在馬路上攔車搭便車的是男人,勇敢救美的騎士是女人,這些豐富多元的女性形象揭示著男人與女人應該擁有平等的情慾關係。

「通過女性的告白,告訴男人們 — — 不只有一種色情片,也不只是有一種情慾,還有應運各種情慾而生的片子。我們無需把自己縮小以鑲嵌入既有的情慾框架內,而是要去尋找,甚至是創造屬於自己的情慾故事。通過閱讀或述說這些情慾故事,我們得以發現 — — 性是個人的創作,它的創造力無法被框定。」

而Erika到現在還是持續實踐自己個人的創作,拍攝女性觀點的色情片,透過這樣的創作、創造,也在隱約之間、閱聽者的觀看之間,反轉了傳統主流色情片的父權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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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筆記本告訴我,我應該下一個小結語。嗯,好的,來吧。

政治評論家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說我們需要的是「看到」(see)事物背後的本質,而不是只是表面的「看見它」(observe)。

在當下的很多時候,結構是不容易看到的,面對不平等的事物,結構告訴我們一件事:我們要試著去看到它,看到事物背後的結構,我們才知道要用怎麼樣的角度去翻轉。看到結構,本身是一種練習,唯有我們看到,然後才能找出結構之下新的可能。

參考資料:

  1. 郭怡玲。2007。《阿魯巴,酷Man?》。台北市。女書文化。
  2. 劉存全。2018/10/09。〈女性的情慾告白:談另類情慾片〉。《當今大馬》。https://www.malaysiakini.com/columns/446550


(原文寫於201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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