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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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比克 – 真實是不需要驗證的

尤比克 – 真實是不需要驗證的

By 菲利普.狄克(Philip K. Dick)

 

(本文捏中雷,請注意閱讀)


**真實與虛擬,生與死**

作為<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aka<銀翼殺手>專業推坑者(有這名字?)

我一直很喜歡菲利普。狄克的書

無庸置疑他每一則故事都有讓人驚奇、觸動的地方

當然 初戀永遠美好

我還是覺得銀翼殺手最讚

不過這次讀完尤比克

我感覺看見了另一個菲利普.狄克

更自由

更幽默

也更…ㄎㄧㄤ 

 

整體來說尤比克其實讓我聯想到吉布森<神經喚術士>裡建構的那個世界

一個與真實世界擁有同樣力量的虛擬世界

一個人類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地方

人透過它控制他人、得到利益

同樣也有可能被控制

吉布森看見了現在這世代

人類與虛擬的難以脫離

只差一步

真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界線就要被糊去

肉體與心靈將要分離

 

*按:

一個趣聞

聽說吉布森曾經去看過菲利普。狄克的“銀翼殺手”(電影)

然後就崩潰了

我完全可以想像他當時坐在黑漆一片的電影院裡

心中小人的亂撞

因為當時他正在寫神經一書

而銀翼讓他覺得自己的點子已經“不新鮮”了

 

但有理念的人就有勇氣

他雖然害怕 雖然懷疑

依然堅定地將他的書完成 

並寄給了出版社

1984年出版成功(已是菲利普。狄克寫完尤比克近15年後)

得到星雲獎、雨果獎以及他以為要一生敗在他手下的菲利普。狄克獎

 

話說回來雖說有些背景類似

但其實兩者旨在討論的很不一樣

一個是虛擬世界的可能(神經)

一個則是依循著菲利普.狄克每一則故事都常問的問題

何謂真實?(尤比克)

 

在菲利普.狄克的銀翼殺手中

小說有一段主角(瑞克)的妻子問他

覺不覺得電視裡說的是真的?

他回答:「一切都是真的……每一個人曾經有過的每一個想法都是真的。」

 

尤比克承襲這個概念透過懸疑的故事

慢慢帶出菲利普。狄克想說的

有關於“真實”這件事

 

故事一開始我們就無法理解

為何經歷一場月球上的爆炸後

所有存活下來的人(喬。吉普帶領的小隊)的世界卻開始不同

整個世界的時代一直倒退

從交通工具、建築物一直到日用品都是

中途還一直看到“死去”的老闆(朗西特)顯靈在各處(電視、標語等)

 

「跳進尿斗倒立。你們全死了,我才是活著的那個人。」(p170.)

(ㄎㄧㄤ 不ㄎㄧㄤ ?)

 

然後隨著故事慢慢推進

原來 以為自己在爆炸活下來的“我們”(喬。吉普跟他的夥伴)

才是真實世界已經在彌留(中陰身)的人了

而“鬼魂般”在各種紙本、電子產品出現的老闆才是活著的人

(透過機器跟精神已被傳輸到虛擬世界的我們交流)

知道真相後

菲利普。狄克的問題隨之而來

除了世界不同

靈肉脫離於不同宇宙/維度之外

我們與老闆有何不同?

我們如何不真實?

如何不是一個“人”?

 

在半世紀之前

菲利普。狄克就看見一個可能性

當那些最終完全活入了虛擬世界中的人

何嘗不是在真實世界死亡

而看似肉體上的瀕死、社交網絡的死亡(死亡三階段的第二階段)

又何嘗不是一種延續

一種只是“靈魂的搬家”(從真實世界搬到虛擬世界)

 

故事中尤比克原文為Ubik

擷取於「無所不在」的原文Ubiquity 

更是讓人讀來悚然一驚

狄克的眼光像是穿過重重時光

早早預見了一個虛擬網絡遍佈

虛實交錯的時代

 

而故事中的主角喬。吉普

原文名字 Joe Chip

Chip亦是積體電路

作者也老早隱喻了讀者

他最終將成為虛擬的一個“單元”

如同我們都不過是真實世界裡的“一粒沙”

 

那麼,什麼是真實?

 

*按:

我很喜歡最後丟下的梗

老闆這個理應是“真實”的世界

卻也開始出現有喬的圖像的貨幣

這在故事前面出現過

當時是有老闆圖像的貨幣不停出現在那個倒退的“虛擬”世界

也是驗證為何老闆可以不停出現在那個世界各處的原因

(因為他是精神進到虛擬世界)

但末尾這場景

讓人又開始懷疑

到底是喬所在的虛擬世界是真實的

還是老闆的

還是根本就是兩個虛擬世界?

若大家都是虛擬的

那大家也就都是真實的

 

 

**感知的能力

共感的能力一直是菲利普。狄克筆下另一個重要的概念

有沒有同理心是身而為人的條件之一

而我認為對於同理心的深刻感

來自於想像力

你若可以想像達到他者八成的痛

你就更貼近他/她傷時的感受

 

「操縱現實的基本手段是操控文字。如果你能控制文字的意義,你就能控制必須使用文字的人……但另一種操控人類心智的方法,是控制他們的感知。如果你能讓他們看到你眼中的世界,他們就會和你有相同的想法。理解跟隨在感知之後。」(p305.)

 

先感受

而後理解

最終決定、付諸行動

是人的一種特點

在書末作者的演講稿中說道

 

「真正的人,本能知道自己有哪些事不該做,而且還會因為知道而猶豫。即使不做會給自己及他所愛的人帶來可怕的後果,他仍然會拒絕。對我來說,這是平凡人的英雄特質……我以特殊的方式來看待他們的真實性:不是他們做出英雄之舉的意志,而是他們安靜的拒絕。在本質上,他們無法被迫成為不是他們自己的樣貌。」(p326.)

 

正是因為己所不欲

所以不施於人

那種“不欲”不一定是切身的

也有可能是來自於對於他者感同身受後的選擇

 

尤一書後面出現另一位大魔王

讀者才發現

阿,原來暴力者在哪都有

但我們可以選擇怎麼面對

如同吉普的決定一樣

因為感受過

理解有人受著、受過一樣的痛苦

所以願意為之站出來

 

只要你還可以感受

可以選擇

如此在何種狀態你都還是一個“人”

 

那麼,什麼是真實?

 

 

**都是那道光

書中有段對於尤比克到底是什麼

是這樣說的

 

「我是尤比克,創世以先,我已存在。我造太陽,造世界,造生命及其居所。我讓他們這裡來,那裡去。指引他們行路,教導他們辦事。我是「道」,但無人提及,無人知曉。我名被稱為尤比克,但那非我真名。我存在,直到永永遠遠。」(p292.)

 

讓我忍不住望向隔壁棚艾西莫夫的“最後問題”

艾說(真實)宇宙創立初始是光

光劈開黑暗

來自於電腦領悟到人類留給它的大哉問的答案時

就像悟道那刻

靈光閃現竄過全身

 

而狄克說尤比克無所不在

它是道

是創世者

它是否就是艾西莫夫那台電腦運算完成

感受到了人的意志的那瞬間

那竄過每一個電路的電波

 

最終螢幕亮起

宇宙開光

就是一個新世界

其實我們都只是其中的一塊積體電路

是那台電腦/上帝精神中的虛擬

 

我們來自光

感受過肉體

又回到由光建築的虛擬中去

 

那麼,什麼是真實?

 

 

**那麼,什麼是真實?

 

「最重要的是真正的人,能夠生長、有彈性,能夠吸收、處理新事物的有機體。」(p301.)

 

尤比克看似在探討虛擬世界與肉身之間的界線

生與死的過渡

但我想它核心終究還是在探問何謂“真實“

他認為

在生與死,在現實與虛擬間

真實是不需辯證的

活著也不是可以定義的

那是關機切不斷

不看也存在的

就像菲利普。狄克說的

「現實是,當妳不再相信它時,它也不會消失。」(p299.)

 

我想

真實就在

當你感受、理解後

找到一個你願意為之努力的狀態的瞬間

屬於你的真實世界就隨之而立

如同輸入長長程式後按下enter鍵

在虛擬世界中光一閃即聳然長出的城市一樣真實

 

感官的所有愉悅、痛楚都是真的

你我他的情緒感情都是真的

每一個0與1組成的程式是真的

每一個想法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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