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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者论所谓“中”“西”

民族主义者是不讲“中”“西”的,既不认为有“国粹”,也不认为需要“西化”。

很多人眼里各民族是孤立发展的,是完全不懂得学习的,也无法理解各民族发展道路本来就是受其他民族发展影响的。A民族某个时间发展快,完全可能有益于b民族。

我举个例子。有这么一个逻辑,大家看看是否合适。

1,工业化,前提是商品经济大发展。商品经济大发展,需要大量的贵金属货币。否则币值无法支撑庞大的市场。只有通过地理大发现发现美洲,才能获得足够的金银货币,走向资本主义和工业化。

2,东亚在航海上处于天生劣势,没有从西欧到美洲的有利季风,从东亚航行到美洲的难度远大于从西欧出海。而地理大发财以后,航行的需要又反过来刺激了航海技术的进步。

3,所以,东亚各民族不可能实现地理大发现,不能实现商品经济大发展,不能走向资本主义,也不能工业化。

这个逻辑,1和2都是对的,3是错的。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东亚的各个民族为什么要“发现美洲”?因为要发展市场经济,需要货币。那么如果另一个或者几个民族发现了美洲,开发了金银矿,建立了全球市场。其他民族还有必要去走一遍“发现美洲”的流程么?显然不必要。

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现了美洲,开发了美洲金银矿,然后金银流入为英格兰尼德兰的商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那么,盎萨人和尼德兰人有必要建立美洲殖民地么?毫无必要。因为伊比利亚人的开拓,已经帮助盎萨人和尼德兰人解决了货币问题。而且我们可以看到,伊比利亚人发现了美洲,可最后真正受益于货币流入的,是盎萨人和尼德兰人。也就是说,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发明,“发现者”未必是最大受益者。“学习者”不仅可以受益于伟大发明本身,甚至可能比发明者受益更大。显然,截止到17世纪,汉人发明的火药最大受益者是欧洲和各民族和奥斯曼帝国。

同理,东亚的汉人为什么要发现美洲呢?伊比利亚人帮助汉人“发现”了世界,建立了全球市场,东南沿海形成了向国际市场出口工商业制成品换美洲和日本的货币的经济结构。那就足够了。

迷信发明是一种病,要求本民族独立完成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发明是一种极其扭曲的心态,往往利用了大多数人对世界历史的无知。

汉人不需要地理大发现,因为无论是地理阻隔还是货币缺少,别的民族的发展都会帮汉人完成这个任务。德意志人不需要发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和工厂化生产组织制度,盎萨人发明以后,德意志人可以迅速学来赶超。同理,儒家也不需要去研究自然科学—因为欧洲各民族(意大利人,法兰西人,盎萨人)会研究出现成的,你和德意志人与俄罗斯人一样学现成的就够了。就如同今日一个泰国公司“发明”了一种优秀的互联网算法,也只能养活硅谷和上海的中国互联网公司一样。谁发明,其实和谁“做得好”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这么说,在民族视角下,“发明”—无论是近代自然科学,启蒙思想,还是工业革命,都是对人类的贡献,而不是对本民族民族的贡献,因为其他民族学起来一样飞快。

上一代知识分子本质上不懂得何谓“学习”,他们也不理解各民族互动下产生了我们所处的世界。他们讨论的其实是一系列伪命题。自然,扣给汉人的帽子也是一系列伪命题。比如著名的“儒家无法发明逻辑学,所以无法发明近代自然科学,所以无法发展出工业化”就是例子。难不成天主教“发明”了希腊城邦时代的逻辑学么?难不成盎萨人是自己发明的逻辑学,难不成牛顿的真正基础不是来自中世纪在巴黎和博洛尼亚的大学那里学来的现成的经院哲学么?难道经院哲学不是对东罗马和阿拉伯对古典希腊哲学研究的引入再创作的结果么?

所以,正因为在民族主义者眼里,只有民族之间的竞争,而没有“不同思想体系的竞争”,因为所谓“思想体系”本来就是各民族共同建构的,而且也会被各民族共同利用。儒家被汉人和满人同时利用,而19世纪的大觉醒时代的宗教原教旨主义发生在美国(诞生了摩门教),也发生在中国(诞生了太平天国)。从宗教思想上说,洪天王在宗教上更接近一个北美新教徒。今日一个深圳的创业者思想上和一个北美的商人或许更接近,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会改变他的民族身份么?并不能。一个中国商人会因为民族身份而拒绝采用一种来自欧洲的商业思维么?也不会。

因此,建构一个涵盖多民族共同奋斗成果,互相学习产物的所谓“中”“西”“体系”,是很无聊也无意义的行为。民族主义者本身就对“中西”之争毫无兴趣,也不认为儒家或者汉人有任何“缺陷”,也完全嘲笑何新之流,也不相信什么“西化”论和“国粹”论,道理就在这里。我们根本不相信“东方”存在,不相信“西方”存在,一眼望去,只有民族。自然而然,那些夸夸其谈的宏大叙事就无法影响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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